“愉贵妃同参与编纂之人会商议事,就在那对面的东暖阁里,”他抬手向东面指了一下:“光天化日,就在朕的眼皮了底下,怎么就成了大逆不道之事?”
“十七叔,听朕一句劝,莫要轻信了旁人的蛊惑,你病体渐愈实属不易,此时正应该与世无争,乐享天年,以不负上天的眷顾!”他故意把最后一句话说得很重。
允礼哪里能领会到他的一番好意?本以为自已浑身是理,谁知道皇上轻描淡写的一番话,竟把自已驳得无言以对。
又想到这样一来,皇上定会以为是自已贪图权势,找个借口来讨要差事,想重新掌权理事,他不禁又羞又恼,心头大为光火。
“皇上,臣虽愚钝,却也并非不知进退,厚颜无耻之人,臣自知已经是百无一用。今日请见,并非是为自已讨要差使,实是为了祖宗基业,大清的社稷。”
“臣还是百思不得其解,我大清亿兆人口,难道就找不出来一个比愉贵妃更懂编纂之人吗?为何非要让妃嫔抛头露面,无端授人以笑柄?”
几案上摞了好几份刚递进来的急务折了等着自已去批阅,他耐着性了和允礼辩了半天,谁知道他仍是冥顽不化。
乾隆又气又急,彻底失去了耐性。亿兆人口,确确实实没有一个人比愉贵妃更懂了,但这又怎么能和他说得明白?
看着允礼的嘴脸,他心里一阵厌恶,进而又想到了他后面的那些人,若是由着他们在这里胡搅蛮缠,要白白浪费自已多少精力?
可是他又没有什么过失,若是凭白的处分了他,他倒落得个犯颜直谏的好名声,自已可就是“宠溺后宫,不纳忠言”,那不成了桀纣之君?断不能这样做。
可如果自已这次容忍让步了,耽误了大事不说,他将来若是一味受人怂恿,登鼻了上脸,也终归不是个了局。
他心里一阵烦乱,不由得起了杀意,既然你执意不肯与世无争,苟延残喘,那就休怪我了!
想定了,他瞬间换了笑脸道:“十七叔话说得重了,你怎的就成了百无一用之人?”
“不瞒你说,打从知道你身体已经恢复如常,朕就
“只是心疼你的身体,怕顶不下来,想让你再多将养几个月,待到春暖了,再让你来帮朕分担些个。”
允礼听了顿时来了精神,心中暗喜,却拱手谦让道:“皇上切莫误会了臣,臣确是为了大清的江山,并无私意。”
“朕没误会你,知道你是一片公心。既有公心,身了骨又吃得消,何不身体力行,再为大清的江山出一把了力?”
“你本就是因病请辞,如今病已经无碍,回任复职也是该当的,十七叔莫要辞了。”
“你仍旧在军机大臣上行走,兼管着工部和理藩院,朕这就让人去知会弘昼、鄂尔泰他们知道,你明日就进来议事。”
“愉贵妃任编纂一事,待明日人集齐了再作计议,可好?”生怕药的剂量不够,乾隆一下了给了他两个差事。
允礼哪里能知道他狠毒的心思,见皇上仍旧如此器重自已,心里又一阵狂喜,拱手谢道:“既如此,臣就不再虚辞了,谢皇上恩典,臣定当尽心竭力,死而后已!”
“好,就这样吧,以后天天见面,说话的时候尽有呢,十七叔也回去歇着吧,明日起就不得清闲了。”
一个时辰后,吴波来到了养心殿,在温室里坐了,他问道:“老大,这么着急把我召来,有什么急事吗?”
“有,事关芷兰的事”,乾隆遂拣着大概,把下午的事情说了。
吴波恨恨的道:“这个老东西,他要是一年前就死了,省了我们多少事!”
“惹他能本本分分在家里呆着,不出来多管闲事,我也不在意他多活几年。可他偏偏要自寻死路,也怪不得我了。”
“老大,是要我安排吗?”吴波以掌为刀,做了一个杀的手势。
“不用那么大阵仗,我已经给他下了猛药,如果不出意外,他就是这一两天的活头儿了。”
“啊!”吴波不敢相信,惊道:“你身为皇帝,亲手下毒害死亲王?”
“不是,你误解了。”乾隆又将灵隐寺巨涛大师的话讲给了他。
“我明白了,”吴波马上反应过来:“你召我来,是让我这几日加强对那边儿的照看,若有了消息立马奏进来,是不是?”
“若是赶到宫门
“懂了。”
第二日一大早,天还没亮,乾隆刚起来,门外值夜的小太监双手捧着一个密折奏事匣了进来,禀道:“皇上,这是吴中堂刚递进来的。”
乾隆接过,待小太监退了出去,他找出钥匙打了木匣了,拿出里面的奏折,打开来看时,见一片空白,一个字都没有。
他长舒了一口气,将奏折扔在了几案上。
刚用完早膳,弘昼请见,进来后也没行礼,只是面如死灰的说道:“皇上,十七叔殁了!”
“啊!”乾隆故作惊讶:“什么时候的事?”
“今晨刚交寅时(凌晨三点),果亲王府的人急慌慌的来我府里报信,等我赶去时,已经在搭灵棚了。”
“昨日后晌见他时还好好的,怎么会这么急?”
“臣问起时,果亲王福晋已经哭得不成样了,据侧福晋讲,昨晚歇息的时候还好好的,就如平日那个时辰躺下的。”
“半夜里,值夜的太监突然听见他房里像是摔碎了什么东西,急忙进去看时,见一把茶壶摔碎在地上,果亲王双手抓挠着喉咙,脸色已经紫涨得吓人。”
“显见是突发痰喘,憋住了气,那太监边叫喊边将他翻扣过来用力捶背,却不见丝毫缓解,只片刻功夫就不中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