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等他回话,许东来却接过话头,说道:“按理来说,古苏城是军事重镇,内有官仓,而且朝廷那边一直都在保证你们粮食的充足,鲜有佘欠,更有我听说你们城内粮商遍布,粮食应该是很多的,所以你说只能坚持二十天,我很想不通。”
这就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了,赵开一直未问罪,只是在说任务,而许东来则反过来,一直纠缠着粮食的问题,意思很明显,要么按照侯爷也就是朝廷的命令,就地接纳流民,粮食朝廷估计一时半会是没有的,所以要你们古苏的官员想办法;要么大家就彻底的聊聊粮食问题。
贺远山冷汗都下来了,现在已经没了退路,只能咬着牙说道:“还请侯爷放心,我就是拼了老命,也会将流民安置好的。”
听到这话,许东来端起茶杯,不再说话,而赵开则很满意的笑道:“呵呵,贺大人,坐,坐,既然贺大人有这份担当,我们也会鼎力相助的,城外随我们前来的有一万虎威营,到时一旦出了什么岔子,平个乱还是不在话下的。”
贺远山心中一惊,城外竟然来了一万兵卒,更关键的是,这虎威营原先可是守护中天城的,前两年因为一些事情,首领参将徐长河被罚了一次,整个虎威营后来更被调离中天,想不到这一次竟然带到了这里。
贺远山连连称是,说道:“其实,城外有刘大将军在,基本不会出乱子的。”
赵开端起茶杯,吹了吹茶叶,说道:“刘将军自然还有别的事做。”
贺远山只能讪讪一笑,赵开继续道:“你忙你的去吧,刚刚我已经让徐将军开始着手安排流民队伍,你现在就去准备粮食,一旦徐将军那边安排完毕,就会找你要粮的。”
“是。”
薛晖看着慌不择路的贺远山,淡然一笑,随后也朝赵开等人拱拱手,告辞了!赵开也不阻拦,只是拉住他说了几句闲话,才放他离开。
等厅里只剩下他们三人,许东来将茶杯往桌上一放,“啪”。
“这帮蠹虫,也不知道前前后后贪占了多少米粮,现在竟然只能维持二十天,要不是有流民需要处理,我现在就斩了他们。”
“呵呵,许大人何必动气,该有的章程还是要有,不必急在一时。”归硕劝解道,“不过话说回来,还是赵大人神算啊,在路上就算定他们城内粮食供应绝不超过一个月,幸好我没和你打赌。”
“归大人过誉了,这些人贪的时间久了,早就忘了底线,唉,说起来,我还真希望我没说对。”赵开叹息一声。
“赵大人,贺远山之流好办,反正我们来之前,朝廷内已经达成了共识,只是这薛知府,该如何处置,还请不吝赐教。”归硕说道。
赵开见许东来也投来询问的目光,才缓缓说道:“他就一个被架空的纨绔,什么都不懂,也什么都不会。”
许东来眉头一皱,归硕则眉头一松,同时点了点头,想来都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
赵开呵呵笑道:“好了,事情还是按照计划进行,目前不要透露出丝毫要动他们的意思,最好能拉拢一下,免得他们来个鱼死网破。”
“对了,侯爷的千机卫不是已经在城中了吗?我们三人现在可是孤身入虎穴,万一对方来硬的,我们可就。。。所以他们是不是能暗中。。。”归硕听到鱼死网破四字,心中也不由一紧,赶忙出声问道。
“放心,如果他们不在,你觉得我现在会和你们聊这个?”赵开撇了他一眼说道。
“赵大人的意思是,他们现在已经在。。。“归硕指了指四周,说道。
见赵开轻轻点头,他才长舒一口气道:“那就好,那就好。”
许东来有些不屑的看了他一眼,转头对赵开说道:“赵大人,按道理讲这事我不好过问,但现在大家算是同舟共济,所以我还是打算问上一问。”
赵开盯着许东来半晌,才缓缓说道:“你问。”
“是不是要动刘五楼?”许东来一字一句的问道。
赵开眼中寒芒闪过,却没有接茬,反倒是归硕愣了一下后,笑着说道:“许大人从哪里听来的胡言,刘将军镇边有功,赏都来不及,怎么会罚?”
“如果说刘四满大将军该赏,我认了,可这位刘将军就差的不是一点半点了,我虽然不管军事,但这位的能力,多少还是有所耳闻的。”许东来回道。
“许大人,你既然知道你不管军事,那军队上面的事情你就不该过问。”赵开轻声说道。
“赵大人,我可以什么都不问,但万一到时要我配合,我没能顾上,可怨不得我了。”许东来不卑不亢的说道。
“本来就没事,也不会需要你在这方面配合的。”赵开说道。
“好!”许东来面无表情的回道。
贺远山在忙,付响也在忙,他们的手下更是忙的团团转,而一直守在北城门城头的向延志则眉头紧锁的看着城外络绎不绝的人群,流民太多了,信州那边到底出了什么事,可惜特使来是来了,贺远山他们却不通知他一起去迎接,而现在城外的情况,以他的性格,确实不会离开城头。
现在城外情况越发压抑起来,前些日子人群还比较平静,但这几天不时发生抢夺,偷窃,甚至杀人的事情来,昨日更是发生了数百人的乱斗,如果不是他果断下令放箭镇压,都不知会搞出多大的乱子来。
这时其副手跑过来,说是特使向招,向延志眉头这才舒展一些,与副手交待一些事情,刚准备起身离开,突然只听得城外一阵喧闹声由远及近传来,接着人群开始骚动起来,不由自主的空出一个通道出来,不多时,一队人马从通道中走到城门前,这些人有的身着片甲,有的就是布衣,手中的武器也是千奇百怪的,为首的一位壮汉,跨坐马上,肩上扛着一柄七尺大刀,袒露胸口,手中还拿着啃食一半的烧鸡。
“在下武临徐三石,不知城上管事的是谁,出来聊两句?”壮汉喊了一句,又啃了一口烧鸡,引得旁边百姓直咽口水。
向延志拦下正要出声呵斥的副手,来到城墙边,冷冷的说道:“聊什么?”
“哈哈,将军,我徐三石粗人一个,这次过来就是想带这些百姓回信州去,他们在你地盘上居住多日,我总要来和你打个招呼不是。”徐三石也不客气,直截了当的说明了来意。
向延志心念急转,倒不是他不想放人,但对方怎么看也不像是信州官家之人,这些百姓被他们带走,还正不知是福是祸了。
但其副手倒是一脸惊喜,如果这个徐三石能将人带走,别说全部,能带走一半,对他们来说压力也会少上很多。
“可有信州官府文书?”向延志问道。
“文书?那是什么狗屁东西,我说这位将军,这些百姓又不是你中州的,你管那么多干嘛?”徐三石不耐烦的说道。
“中,信素来交好,这些百姓逃难至此,我们总要照看一二。”
“哼哼,那你们倒是拿点粮食出来啊,你看看这些百姓饿的连路都走不动了。”徐三石冷笑一声,接着也不再理会向延志,转过身对旁边的百姓喊道:“如果想吃饱饭的,就跟我徐某人走,保准你们一日三餐,顿顿吃饱。”说完,更是举起手中烧鸡。
其实四周的百姓看到这帮人的样子,心中就已经明白了,这就是一帮土匪,说什么带百姓回去,目的就是为了招兵而已。但大家还是忍不住望向那只烧鸡,心中的饿意越发旺盛起来,拖家带口的还好些,一些孤家寡人,地痞流氓之类的直接就跑到徐三石面前,表示愿意加入。
徐三石倒也不敢做的太过,看看已经招了不少人了,就大手一挥,领着队伍离开了。
向延志握紧拳头,重重的砸在女墙上,过了一会,才离开城头,赶往知府衙门。
看到风尘仆仆赶到的向延志,赵开一扫之前冷淡的表情,而是大笑着走上前,拉着他坐下来,见他神色不愈,不由出口问道:“向将军,这是怎么了?脸色不太好啊?”
向延志告罪一声,才说道:“没事,只是最近事多,有些烦闷罢了。”
“呵呵,放心,侯爷让我们来就是处理流民的事,我刚刚已经安排好了,不用多久古苏城外就没多少流民了。”赵开笑着说道。
“哦?不知是怎么安排的?”
“内迁一批,剩下的就地分流。”
“信州那边没反应吗?”向延志问完,就自己摇摇头,刚刚所见不就正好证明信州那边已经自顾不暇了么。
“看样子,你是知道一些什么了?”赵开不由的眯起眼睛。
“唉。”向延志将刚刚的事情一五一十的与赵开说了,还未等他说完,赵开猛的睁开眼睛,急急问道:“这样过来招人的队伍,来过几支了?”
向延志老实说道:“这是我遇到的第一支。”
赵开沉思片刻,说道:“不行,我得赶紧让他们放粮。”
“放粮?我们城中有多余的粮食?”向延志脱口而出的问道。
“有人立了军令状了,再说我又不是养这批流民一年,只是分发粮食给他们,让他们有力气走路。”
“也是。”
“好了,今日就不叙旧了,我得赶紧去安排,改日我请你喝酒。”赵开爽朗一笑。
“不敢,不敢,我来请,我来请。”向延志急忙拱手道。
贺远山为了保命,算是发了狠了,在自家召集了所有粮商过来,直言不讳的要粮,对是要,不是赊,更不是买,谁敢推脱半个字,立马抄家。这事放在平时,他倒真不敢,最多下个狱,但现在真顾不了那么多了,而这些粮商人都傻了,刚刚纳捐了不少粮食,才从牢狱中出来,现在又来要?真当他们的钱和粮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抄家?来吧,大家都不要活了。
一时间粮商纷纷上前,讨要说法,贺远山烦不胜烦之时,严捕头领着一群了走了进来,看到这一群差役,粮商顿时老实了不少。
贺远山瞪了他们一眼,对严捕头说道:“去把邱家所有产业,最重要的是粮店全部查抄。一粒米也不能放过。“
“是。”
看着严捕头离开,贺远山才长舒一口气的说道:“你当我愿意逼你们,特使就在城中,刚刚还质问我为何城中官仓粮食如此之少,你们拿出来,还能向朝廷卖个好,等大军过来讨粮,就真的什么都不剩了。”
“那也不能这么强要啊?!”
“就是,官家出钱买也可以啊!”
“要不这样,刚刚不是要抄邱家吗?用他们的产业来换粮食也行的。”
“对,对,对”
“好,好。”
“我觉得行。”
。。。。。。
商人的贪婪在这一刻表露无疑,贺远山用看死人的眼神看着他们,大声喝道:“都什么时候了!还要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