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0章 人心,本就难测
元宵过后,又结结实实的冷了一段时间,直到二月中,天气才渐渐的缓过来,不再每天的北风呼啸,大雪纷飞。这一天,好容易出了太阳,商如意特地带着小圆子出了千秋殿,往金玉苑走了一趟。
因为汤泉宫的事,阖宫上下都知道皇帝的心情不好,楚若胭原本就背着江重恩的事情不敢在皇帝面前露面,整个过年的时间她更是没出金玉苑一步,只怕一个不留神惹得皇帝生气,牵连到延春宫的母亲和兄弟。
所以这一天看到商如意带着小圆子过来,她格外的开心。
桌上满满摆了一桌她自己做的点心小食,还有自己制的玫瑰花茶,清冷的空气里一片花果香,引得商如意笑道:“还是妹妹这里好,春天还没到,先闻着春天的香了。”
楚若胭低头微笑道:“闲来无事,弄弄这些打发时间罢了。”
商如意的心里一酸。
她何尝听不出,这不是闲情逸致,而是万般无奈之举,虽然楚若胭说得淡淡的,可寂寞是能杀人的。
于是柔声道:“这些日子因为汤泉宫的事,宫里的情势比较复杂,秦王也不得空。等过段时间松缓一些,他一定会多过来看看你。”
楚若胭红着脸道:“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商如意笑了笑。
两个人闲话了一会儿,商如意便起身离开,楚若胭还让人又装了两盒点心带着,等回到千秋殿的时候,却见宇文晔已经回来了,正坐在桌边喝茶,一看到图舍儿手里拎着的食盒,立刻笑道:“你去金玉苑了?”
宇文晔示意图舍儿放下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几碟精致的点心,香气四溢,他叹道:“她过去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现在竟能做出这么好的点心了,也是难得。”
楚若胭立刻道:“圆子,喜欢花香吗。”
楚若胭微微蹙眉,道:“都快半岁了吧,怎么还没起大名呢?”
小圆子大概是喜欢她身上的花香,钻进她怀里不停的格格笑。
两个人正说着话,可窝在商如意怀里的小圆子却不安分起来,他闻着空气里的花果香,格外的兴奋,沿着商如意的膝盖便往小几上爬,还要伸手去抓碟子里的点心,商如意急忙按住了他的手。这胖娃娃不悦的嘟囔了两声,又对着对面的楚若胭咧嘴笑了起来。
“嗯,过去陪楚夫人说会儿话。”
楚若胭只觉得一颗心都化了,抱着小圆子便不撒手,一边轻轻的拍着他,一边用脸颊贴了贴小孩子肉肉嫩嫩又肉墩墩的脸颊,然后转头对商如意道:“圆子可有名字了?”
商如意摇了摇头。
提起这个,也是商如意的一块心病,自从给了“圆子”这个小名之后,宇文渊便不再提给孩子起大名的事,若说因为汤泉宫的事情而冷落了他们,但对这个皇长孙却是一点都不含糊,仍旧不时的有赏赐送过来,也是因为这个,让宫中的人不敢怠慢这边。
“也是因为寂寞。”
商如意道:“大概,父皇还在想吧。”
商如意便笑着将孩子递给她,楚若胭一接过来,两只手都被压得一沉,慌忙抱紧了,笑道:“哎唷,比之前胖了不少呢,都快抱不动了。”
宇文晔抬头看了商如意一眼,她道:“殿下有时间,也多去看看她吧。”
宇文晔挑了挑眉,而不等他开口说什么,商如意立刻道:“我只是觉得,这些日子她太憋屈了。江重恩的事情原本就是他自己鬼迷心窍,与楚夫人无关,就因为这个,她大半年都不敢出金玉苑。”
宇文晔神情稍缓,轻叹了一声:“我当然知道,但最近事情太多。等闲下来,我会去看看她的。”
<div class="contentadv"> 商如意立刻道:“对了,可有查到什么?”
宇文晔摇摇头。
商如意一听,眉心忍不住蹙了起来。
不仅是皇帝派出左领军卫在城中搜索,他们也派人私下明察暗访,可截杀裴行远的人被灭口之后,真就一点线索都没有,如今案子就这么僵在了这里,连他们也都毫无头绪。
宇文晔从盒子里拿了一块点心,就茶吃了一口,觉得滋味不错,轻轻的点了点头,道:“不过,今天倒是有新的发现。”
商如意立刻问道:“什么?”
宇文晔道:“我的人在城里搜查的时候发现,还有一支人马也在查这件事。”
“谁?”
“吴山郡公的人。”
“吴山郡公?虞定兴?”
一听到这个,商如意立刻想到了什么,道:“既然他也在查,那,事情应该就不是他做的。”
宇文晔轻轻的点了点头。
其实,从这些日子听到的一些风声,太子妃那边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他们就隐隐的察觉到,这件事应该不是虞家父女所为,只是,两个人之前做的那件事让所有人都把矛头对准了他们,皇帝甚至不顾虞定兴的眼伤让他亲自带队出城去追缉姜洐和梁又楹,所以现在他们才会这么急着去寻查真相,大概也是想要自证清白。
商如意眼中一阵清朗,随即眉头也皱得更紧了一些。
不是虞家父女,那会是谁?
宇文晔吃了一块点心之后去洗了手,回来坐到她身边,道:“这件事从事发以来,已经牵扯了不少人,所有人因为这件事,或得利,或失势,但不管怎么样,这批截杀裴行远的人一定不会出了这个圈子。”
商如意深吸了一口气,喃喃道:“汤泉宫这件事牵扯的人有太子、太子妃父女、楼良娣父女,还有你、我、裴家,和王岗寨的人。”
“……”
“如果不是太子妃的人,还有什么人,会想要杀裴行远?”
说到这里,她突然抬头看向宇文晔。
“难道会是——”
宇文晔又喝了一口茶,却是在细细品着茶水中的苦涩和甘甜,沉默了半晌,道:“人心,本就难测。”
商如意低头想了想,不敢置信,又像是在这不敢置信当中想通了什么,轻叹着摇了摇头。
“那,你打算怎么办?告诉父皇?”
“告诉父皇,除了洗清我们身上的嫌疑,没有别的用处,”宇文晔目光闪烁,道:“若能成一个人情,倒是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