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大人。”
“哦,你来啦。”
范仲淹将案卷放在一旁,抬头看着韩琦。
“是为方才用刑一事来的?”
“算是吧,下官刚才审案碰见一个奇人。”
“哦?说来听听。”
“那人是郑国公府的柴揆,他居然在公堂之上将《宋刑统》倒背如流,你说奇怪不奇怪?”
范仲淹差点被一口唾沫呛死。
柴揆?
怎么会把他弄这儿来了?
合着刚才要用刑的是他?
该不会刚才要被杖刑的是他吧!
那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
范仲淹焦急地问道:“他怎么被抓来了?犯了什么事儿?人在哪儿?”
一连三个问题把韩琦问的一愣。
“范大人你认识柴揆?”
“算……是吧。”范仲淹点了点头。
“哦,下官已将此事查明,柴揆虽被告为人犯,但确系诬告,现下诬告者均已反坐,另有教唆者盐当官陈弘,下官已经下令将他捉拿归案。”
“你做的不错。”
还好没对他用刑,官家看中的人要是有个好歹可不好交代。
当然这也是他想多了,柴揆毕竟脑袋上顶着“柴家人”的身份铭牌,韩琦也不是愣头青,不会死乞白赖地非要对柴揆下手。
范仲淹沉吟片刻说道:“这个陈弘肯定不是唯一的幕后主使,粮店和招标触碰了很多人的利益,深挖下去肯定还有料,只不过这个陈弘就不一定招了。”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啊……”
“下官明白。”韩琦话锋一转说道,“只是,下官在审理此案之时还遇到了一件趣事。”
“还有?”
“那柴揆当作售货凭证的纸上,盖了一枚印章当作防伪。”
“这算是何趣事?”
“那枚印章不过半寸,上面却雕刻下了完整的《蜀道难》!大人你猜怎么着?那三个诬告他的人看见这样,脸都绿了!”
“李白的《蜀道难》?那得有二三百字吧!真亏他能想到这种方法!”
“谁说不是呢?若是不注意看的人定以为那只是枚普通的印章。”
范仲淹震惊之余却陷入了更深层次的思考。
现在的大宋,经济越来越发达,高价值的物品交易也越来越频繁。
比如过去要拿好几百贯钱买东西,都是穿成串儿的铜币,携带起来非常的不方便。
得益于交子的出现,商人们可以用纸做的交子票进行商品的买卖。
虽然交子票加盖本州州印才有效,但高额的利益诱惑驱使着不法分子伪造交子。
如何防伪就成了一个头疼的问题。
今天看来,柴揆的方法似乎提供了一种解决方案。
请能工巧匠刻字,在极小的范围内刻上最多的字,别人一来不方便仿制,二来即便找不同的师傅刻字,文字的外观上都会有所区别。
如此一来只要保住最初的印章,再找个可靠的工匠保守秘密,别人便很难伪造交子票了。
总归是一个办法!
范仲淹捋了一把自己的胡须,开口道:“韩琦啊,你觉得把柴揆这个方法用在交子票上如何?”
韩琦闻言一愣。
“范大人,你是说也找人刻印章盖在交子票上?”
“不错,嗯……咱们找人刻个《滕王阁序》如何?那个字多。”
“这……”
滕王阁序全文717个字,字数着实是多了一点。
“范大人,这个字数恐怕多了点,章如果不够小也没有难度。”
“那……《兰亭集序》吧,跟《蜀道难》在字数上应该差不多。”
“下官以为此法可行。”
“那便先以《兰亭集序》备选,待我奏请官家再做定夺。”
唉,范仲淹是打心底里佩服柴揆这个脑子,你说同样生而为人,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
都是双肩挑一头,怎么他就能每每搞出不一样的东西?
这让范仲淹哭笑不得。
……
皇宫内,文德殿。
范仲淹已经将交子的防伪方案报告给了赵祯。
“范爱卿,你说这是柴揆的主意?”
范仲淹点了点头。“可以这么说,毕竟灵感是从他那儿来的。”
赵祯听了一乐,随后摇摇头,这柴揆真是……怎么说呢?随着了解的深入,他身上有太多难以解释的谜团。
“陛下,还有一事,此次的诬告明显就是针对粮店的报复!”
“难道他们已经发现是柴揆在背后出谋划策了?”
“臣以为不是,大概只是因为他最近锋芒毕露,影响了某些人的生意!”
“是啊!”赵祯靠在椅背上想到,“粮价就这么被压下去,很多地主手里的粮食都得打个对折。”
这口恶气不出,恐怕……
皇家是要脸的,可那些不要脸的官员们沆瀣一气搞暗杀还是干的出来的。
现在这事儿只能算是个警告,于柴揆不会伤筋动骨,并且柴揆在治国方面的才能应该还没有暴露,只是些奇技淫巧的话,就目前来看报复应该也不会再升级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柴揆这个人还是要保住的,赵祯看着范仲淹的眼睛郑重其事地说道:“范爱卿,今后由你安排人手暗中保护柴揆,务必确保其人身安全。”
“臣明白。”
……
先前从赵志冲那儿得了个帕子,虽说那手帕上绣了两只“老母鸡”,但终归是女儿家的一片心意。
不说投桃报李,起码也得有所回应吧。
闲下来的柴揆搞了个扇面,后来又找师傅细心的装在扇骨上。
当柴揆再次去到无极观的时候,便将此物送给了赵志冲。
赵志冲满心欢喜地接过柴揆递来的扇子,并在他的强烈要求下将扇子取出打开。
“哗啦”一下,扇面完全展开,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枝头上的两只小鸟。
红肚子,黑脑袋,尖尖嘴。
再看扇面左侧从右至左,从上至下写着两句话——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揆哥儿,这诗写的真好!”赵志冲看了两眼放光。
柴揆笑着说道:“只是诗好吗?画不好吗?”
赵志冲一脸震惊,“这画是你画的?”
“当然~”柴揆拉长音调说道,“不是!”
“你!你坏!”
“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