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
“赶着投胎啊!跑这么快!”
今天的东京城格外的不寻常,天刚蒙蒙亮,南从南薰门,北到宣德门,中心大街上尘土飞扬,马蹄声不绝于耳。
除此之外,还有连续不断的铃铛声。
北宋时设急递铺,情报称急递,传递信息的驿卒会往马脖子上系铜铃,最快的急递可以日行四百里。
来往如此频繁多的急递,若是让懂行的人看到,定然会知道当前有大事发生。
一个个驿卒飞身下马,直奔皇宫大内。
“京西南路急报!”
“荆湖南路急报!”
“荆湖北路急报!”
“淮南东路急报!”
……
大庆殿,群臣默不作声,赵祯在龙椅前来回踱步。
连续不断的急报之后就是接踵而至的灾难。
两浙,两广,河东,河西,无一例外的爆发了大洪水。
“不是半个月前才加固了堤坝?怎么现在又洪水泛滥了?”赵祯拍着椅背说道。
“回陛下,各地均已抢修加固堤坝,只是这次的雨来的不寻常……”
吕夷简话还没说完,散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名士兵在两个侍卫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报……报!河北……路急报!”
他喘着粗气,无力地挥舞着手中的信件。
“怎么回事?快,打开念!”
李迪接过士兵手中的信件,刚一展开,便看到四个大字映入眼帘——澶州决口!
李迪感到浑身巨震,随即声音略带颤抖的说道:“陛下,澶州决口了!”
赵祯闻言倏然起身,甚至差点被椅子腿绊了一跤。
他慌忙从台阶上走下,来到李迪面前,一把拽过那薄薄的一张绢布,他只看了一眼,便觉得脑瓜子嗡嗡作响。
接着,他很快确认了第二遍。
一代帝王,此时心灰意冷,面色如土。
澶州决口,此事非同小可!
其下游是广袤的平原,若是顺流而下,怕是要形成摧枯拉朽之势。
届时,汹涌的洪水恐怕要一直淹到京东西路。
完了,全完了,那里有数以万计的百姓,还有黄河流域的粮食,怕是全都完了!
赵祯此时全然不顾帝王形象,双手抓着那士兵的衣领将他提留起来。
“朕问你。你这一路走来,可见到沿途是何景象?”
士兵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慌忙说道:“回,回陛下,小人来时,河北西路真定府、中山府皆以泛滥成灾,小人不得以绕行京东西路,来回至少多走了四百里路!”
“啪嗒!”
赵祯一把松开了那名士兵,自己整个人则是显得摇摇欲坠。
吕夷简撇下众人捡起地上的白绢,同样是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白绢上对灾情没有细说,只是草草说了,河北路十州被水患所困。
但澶州决口,受灾群众何止百万?
吕夷简整个人委实不好了。
他的嘴巴抽动一下,带着胡须动了一动,接下来便再也没有任何的动作。
大庆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群臣缄默不语。
打头的赵祯、吕夷简、李迪三人大眼瞪小眼足足有半刻钟。
末了,还是赵祯喉咙动了动说道:“众爱卿,澶州决口一事非同小可,尔等可有何良策?”
“陛下。”吕夷简双手执笏往前站了一步,“老臣建议即刻派工部户部前往河北路协同赈灾,至于人选,老臣以为度支郎中宋祁可堪此任。”
“就按吕相说的办吧。”
“臣领命!”
“陛下,臣以为当立即向燕山府路增兵。”
李迪身后一蓄着山羊胡的男子一步跨出,此人正是枢密使王曾。
“北方水患来势汹汹,若辽人趁机南下,边境恐生变故。”
“卿家所言甚是!”
赵祯如梦初醒。
对啊!这契丹人要是趁着大灾南下入侵还真是不好办。
打不打到东京城先放一边,他们若真来了那必定是为了增加岁币。
赵祯随即转身打开放于桌面上的木盒。
只见他手持一块金属牌子说道:“王爱卿,拿着朕的金牌速速去城北大营调兵北上!”
王曾不敢怠慢,连忙接过金牌。
“臣,遵命。”
“陛下,如此大的水灾定然需要大量粮食赈灾。”李迪一抱拳说道。
“不错,之前收上来的粮食呢?”
赵祯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之前为了跟那个纨绔较劲他可是吩咐官府收了不少粮食的。
李迪面露难色,“陛下,河北东西两路人口近六百万,算上这次收的粮食加上当地的官仓,可能还有六十万石的缺口……”
“哼!朕要你们有何用!”赵祯恼羞成怒地拍了下桌子,“六十万石,你让朕从哪里给你拿出来!”
“陛下息怒。”李迪不卑不亢地说道,“郑国公家的公子上个月不是收了许多粮食吗?我们可以收购他的。”
“什么,收购?!”
半个月前,赵祯还一门心思的要柴揆赔个精光,现在居然有人说要收购他的粮食,这不是打赵祯的脸吗?
“陛下,灾民安置一事刻不容缓,朝廷需立即安排放粮!”
“陛下,李相公所言极是,臣附议!”
“臣等附议!”
赵祯的眼皮跳了跳,终究还是屈服了。
“传朕旨意,开封府以市价收购郑国公储粮,着户部侍郎督办此事。”
“臣遵旨!”
赵祯扭过头甩了下宽大的袖子,不悦地说:“退朝!”
什么情况?简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关键是这么多大臣看着,他也不能直接把柴揆家的粮食充了公。
他恨啊!
这让他对柴揆的仅存的一点好感瞬间消磨殆尽。
话分两头,在郑国公府的柴揆此时还在紧锣密鼓地搞着自己的发明创造。
既然有得到纯碱的途径,那其他一些原材料就相对好弄一点了。
在吩咐招财去药店买绿矾的同时,柴揆带着进宝去了自家后厨。
等他俩到厨房的时候,这儿的厨子们已经备好肉和菜,见到柴揆进来,他们纷纷放下手上的物件冲他点头致意。
“小公爷,您怎么到这儿来了?”
“没事儿,你们忙着,我就随便看看,咱这儿有没有碱面?”
“有,在这儿呢。”
一个小厮端起小瓦罐给柴揆展示。
古人食用的纯碱主要来自天然碱水湖或者矿物,柴揆用食指蘸了点放在舌尖上一舔,其味道略带苦涩,但确是碱面无疑。
想来是夹杂着硫酸钠等杂质。
柴揆这么想着,目光偏向一侧,几枚大颗粒的半透明晶体映入眼帘。
“这是盐?”他指着那玩意随口问道。
“是的,小公爷。”
宋朝的食盐基本就是这样的粗盐,在这一点上王公贵族也不例外。
放到七八十年代,就算染布都不会用这种成色的盐,可现在居然要吃?怪不得平常的饭菜都寡淡无味,放上这个口感肯定是好不了,若非必要自然是不放。
于是乎,柴揆决定提纯粗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