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卫说完,原以为迎接自己的会是小傻子的吃惊错愕。
结果——
她一副看傻子的眼神望着自己。
甚至,语气还凉飕飕。
“你现在才知道?不会觉得自己太迟钝了?”
轮到褚卫吃惊错愕。
“你见过魏管家,也知道我来自荣州,淮州城内我时不时在金家铺子溜达,连吴富贵都看出问题来,”金安宁没好气道,“但凡你对我上点心,去打听打听金家情况,就能知道,少东家的名字叫什么。”
说来说去,成了他的错。
褚卫后悔自己自爆了。
金安宁冷哼了声,他恨不能蜷成球,不存在就好。
把人晾了半晌后,她才说话:“既然你知道我的身份,应当也知道我被人偷家的事,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就随我回金家,把属于我的东西要回来。”
褚卫也是刚得知她家二叔三叔在她父母出事后夺权霸占家产,不知道还好,知道了他就不能坐视不理。
“他们欺负你就等于是欺负爷,爷会让他们知道花儿为何这般红。”
金安宁要的就是他这番气势。
午时刚过,西城天宝街堵了一路,香车宝马,劲装护卫占满了整条街。
路人好奇围观:“这是谁啊,这么大的阵仗?”
有知情人道:“听说是金府大少爷回来了。”
“啥?金大少爷不是死在外头了吗?”
“只是说出事,人在外面养好回来了。”
金府众人没有比路人早收到消息,等队伍浩浩荡荡堵住大门口,林老太爷才带着一众人出现在门口。
二房金云河满脸不信:“安明早就没了,肯定是有人借着他名号来坑蒙拐骗的!”
三房金云天想得比二哥多:“单论这排场,不是一般人能用得起,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
金云河还想说什么,马车停稳后,先是一只袖长手腕撩起布幔。
众人紧紧盯着那片玄色衣角,直到人弯身下车,露出那张凤眼生威的脸。
金云河舒了口气,冷嘲道:“我就说是骗子……”
他话还未说完,车内又走下一人。
那眉眼,那五官,不正是金安明吗!
众人一副见了鬼模样,谁都没有反应过来。
金安宁走到台阶下,朝林老太爷行礼:“不孝孙金安明历尽千辛磨难,终于从贼人手中逃生归来。”
她掷地有声,围在旁边的路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真的是金大少爷回来了!”
“我们的梦中情郎回来啦!”
相较于路人的看热闹和欢喜,金家上下的神色就耐人寻味了。
还是三房夫人管氏先露笑走下台阶,将人迎上来:“我的好侄儿,这段日子受苦了,让婶婶看看,瘦了瘦了,真的天可怜见啊!”
有了管氏开头,其他人纷纷反应过来。
“安明,三叔还以为你……回来就好……”
“老天开眼,让我大哥还留下独苗苗。”
“来来来,咱们进府好好叙叙。”
众人齐聚主厅。
二房夫人史氏见褚卫仪表堂堂,神容不凡,笑问:“安明这位是?”
金安宁向众人介绍道:“这位是我出事时将我救下的恩人,他叫卫褚。”
金三爷会来事,闻言便道:“卫公子救了安明,便是我们金家的恩人,这份恩情,我们金家记下了。”
当众人得知金安明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后,心里稍定,还未吃饭,林老太爷便发话:“安明这一路舟车劳顿,先行去休息,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褚卫进了金府后,不动声色地观察众人,人才刚喝了口热茶,就被支开,他不禁扬了扬眉。
等进了礼硕院,褚卫打量着屋内摆设,说道:“饭都不让人吃,你们这些亲人比镇南王府还要表面。”
金安明坐在椅子上,嘲弄道:“若不是我父亲,他们都还在地里干活,十几年了,还改不了眼皮子浅的本性。瞧着吧,眼下他们就在着急商讨着怎么对付我。”
褚卫看着她冷白侧脸,他心里划过丝心疼。
原来她以前也过着这般水深火热的生活。
他刚要开口安慰她,她转过头,眼底闪烁着几分幸灾乐祸。
“我回来之前,已经让人到各大商行散布消息,你就等着看热闹吧。”
褚卫:……白操心了。
此时的中庭,坐着二房夫妇和三房夫妇,以及林老太爷。
如金安宁料想的那般,几人正在商量怎么对付刚回来的侄子。
金二爷积蓄了中午的怒气,此时终于有机会发泄出来,他指着弟弟怒道:“你不是说安明死了吗?那如今这人是谁?诈尸吗?”
“我的人明明看着他坠崖的,”金三爷也想不通,但想不通归想不通,他忍受不了二哥这般指着鼻子把他当狗骂的姿态,“二哥你别急于推卸责任,安明回来了,你不想着和三房联合,只会怪这个怪那个,怪不得淮州城的生意最近一落千丈,看来你根本就没有打理生意的本事,不如把生意都交出来让我操持,你坐着等分红便是。”
说到生意,金二爷就便理亏。
为何大哥在的时候,生意蒸蒸日上,到了他手里,就成了赔钱货了。
史氏生怕两人追究起来,自己那个傻丈夫会想到她那不成器的弟弟,忙道:“三弟说得对,如今咱们不能内乱,先想办法稳住局势,万一安明要拿回管家权,咱们也好有个应对。”
林老太爷敲了敲拐杖,众人噤声看向他。
林老太爷双目浑浊,眼神却寒利:“安明是个不成器的浪荡子,管家权决不能交给他,他有什么不满,到时候我去说。”
有父亲出头,两房有了底气。
“还是父亲英明。”
夜深人静。
金府侧门溜出道人影,趁着夜色,疾步到东城春雨街,推开一处小宅院的门,对方闪身进门,就把门掩上。
推开房门,房内灯火照亮了来人的样貌。
若是三房在这,便会认出这是他们的儿子,金瀚义。
“少爷。”
“人今日怎么样了?”
“仍是昏迷不醒,而且也喂不进饭了,大夫说,再这样下去,熬不过三日。”
金瀚义抿唇走到床边。
床榻上躺着的人,脸色病态苍白,却长着一张过分俊逸的脸。
而这张脸,他今日刚在府里看到。
他眼圈发红:“大哥,有人冒充你的身份来府里,你得快快醒来啊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