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故来得太快,等到对方再次拉弓上箭对准红衣女子时,金安宁才回神,她摸出腰间药粉一扬。
她们在上风口。
对方虽不在下风口,但仍被药粉波及。
弩箭手受了影响,弩箭射偏,金安宁趁机带着红衣女子往旁边跑去。
五人准备追击时,赵洛安带人赶到,双方战到一块。
“他、们……打不过的。”
虽然红衣女子没说清他们是谁,但金安宁知道,她指的是赵洛安他们。
金安宁带着她跑了会,她猛地吐了口血出来。
金安宁停下,手搭在她脉搏上。
弩箭正中心脉,活不过今日中午。
红衣女子靠着树干,看金安宁从怀里掏出所有药瓶,她凄凉一笑:“没想到我的人要我命,我抓的人却要来救我。”
金安宁见她边说边吐血,皱起眉:“别说话,把这药吃了。”
红衣女子没有伸手接药丸,反而笑了声:“不用忙活,我知道,我快要死了。”
金安宁沉默。
红衣女子喘息着道:“黄独根在夷国国师府。”
金安宁微怔,显然没想到她会告诉自己。
红衣女子抬起眼睑看她:“你叫什么名字?”
“金安宁。”
金安宁说完,红衣女子噗地一口浓浓鲜血吐出,缓缓从树干滑落,金安宁伸手扶住她。
红衣女子缓缓眨眼,哑声道:“我叫沈韵,我父亲叫沈云峰,在、在沈家老宅的宗祠有证据,你、你帮我……”
金安宁握住她伸来的手,眉目沉沉:“你想平反,自己来。”
红衣女子眼神开始涣散:“这、这是你欠、欠我的……”
金安宁紧握的手无力滑落。
她怔怔看着对方阖上的眼睛。
沈韵……
她拿下沈韵脸上的珠纱。
妆容妩媚,却不失清美的一张脸。
不过二十岁的年纪,却彻底埋葬在深山里。
“我会还你的。”
她刚安置好沈韵,刀剑交锋由远及近。
她警觉起身离开几步,一根短箭射中她刚坐的地方。
她没有犹豫朝前跑,刚跑几步,前面被人持剑挡住去路。
身后是持弩弓的黑衣人。
前有狼后有虎。
难道她要命丧于此?
就在她狼狈朝草丛一滚,避开凌厉短箭之际,赵洛安持剑赶来。
不复方才所见的清爽干净,他身上受了不少伤,身边也只剩两三个人。
他挡在金安宁身前,对付弓箭手,下属拖住持剑黑衣人。
赵洛安趁空打量她,直到她没有事,心里稍松,专心对付敌人。
刚才交过手,对方射箭又快又准,他的人手几乎都是折在对方手里,他不敢掉以轻心。
但他不能离金安宁太远,弓箭手又很聪明,故意站得远,射程一拉远,弩箭杀伤力更强。
赵洛安拦下一箭,虎口被剑柄颤动震得发麻。
这弩箭比他们军队所拥有的弓箭还要精良。
这个认知,让他惊愕不已。
他转身拉住金安宁的手臂:“走!”
金安宁沉默跟上他。
箭羽一支支从两人身旁射过。
很快就被赵洛安剩下的人拦住,给两人争取到喘息的时间。
“我刚才已经放了信号,只要坚持到援兵感到就好。”
“好。”
赵洛安听到她镇定的应答,不由回头看了她一眼。
她面容沉静,墨发随风飞舞,却不折损她丝毫颜丽。
两人一路奔亡,直到后面听不到追击声。
金安宁的体力也已经到极限了,她想着要不要停下来时,前面的人突然栽下去。
她立马蹲下身试探鼻息。
幸好,还活着。
赵洛安醒来时,头顶是凹凸不平的石壁。
他有些恍惚,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夕的错觉。
但也只是一晃神,肩膀上的刺痛将他拉回了现实。
他下意识摸上去,原本血肉模糊的地方已经被包扎好了。
他微微一怔。
外面传来响动,他抬眉,刚好看到金安宁进山洞的身影。
“你醒了。”
她手里拿着几个野果,朝他一递:“刚好摘了几个果子,你垫垫肚子。”
赵洛安就撑着地面坐起来,接过来。
他没有立即吃,而是看向她:“世子妃,你有没有受伤?”
金安宁摇头:“你肩上的伤虽然不重,但对方在箭头上抹了毒,我这里药不多,只能大致给你清了毒,你回去了,还要让人帮你把余毒逼出来,不然以后会落下病根。”
对于这个在危急关头会舍身相换的人,金安宁难得有几分耐心交代医嘱。
赵洛安方才藏于心底的震惊此时加剧:“你会医术?”
金安宁含糊道:“以前在老家学的,略懂点皮毛。”
赵洛安记起她来自乡野,想来是靠山的人多多少少都懂得一点点药理。
他没有多问。
金安宁话本就不多,对于不熟之人,话更少了。
她面对洞口坐着,慢慢吃起果子。
几乎一日一夜未进食,再不吃点东西,她怕没等到援兵就饿死了。
赵洛安坐在后面,背靠着山壁,只要一抬眼,就能看见背对着他坐着的人。
她姿态随意,但坐姿很板直,身上衣裳破破烂烂,却丝毫不影响气质,干净又冷艳。
即使在这般落魄境地,她不卑不亢,在昏暗山洞里,仍慵懒漂亮得像是会发光。
赵洛安没发觉自己在她身上的目光停留太久,手里冰凉的野果被他握得有些发热。
他看她一小口一小口像只小猫啃咬着,才想起放在嘴边咬了口。
清甜果香席卷味蕾。
意外地好吃。
她给他留了三个,巴掌大,他全部都吃完了。
金安宁手里捏着几颗石头,是外面捡来的,此时在指尖把玩着打发时间。
气氛很安静。
赵洛安是个擅长找话题的人。
他询问道:“世子妃,方才那些人为何要追杀你们?”
金安宁垂眸在地上摆弄着几颗石子:“可能是内讧,我也不清楚,但他们应该是认识的。”
赵洛安记下,又询问了几句。
金安宁将知道的,能说的,都如实告诉他。
日头偏西,将近傍晚。
外面传来寻叫声。
赵洛安终于松了口气:“是我们的人找来了。”
话音未落,他看见金安宁忽地站起来,快步朝外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