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电直击黄鼠狼,黄鼠狼吓得直挺挺躺在地上。随即一个大雷震落挂在黄鼠狼头上的那盏老式煤油大汽灯,大汽灯跌落重重地砸在黄鼠狼的双腿上。
“哎唷唷,哎唷唷……”
大雷过去,前来吃席的乡邻们惊魂未定,齐齐望向朱獾。
朱獾怒容满面,大骂躺在地上哀嚎的黄鼠狼:“不知廉耻的家伙,断了双脚活该。黄鼠狼,我告诉你,本来我不想再和你和你的家人计较。可你三番五次挑战我的底线,辱骂我地上的爹天上的爹,我能饶你,我天上的爹不会饶你。”
“仙子息怒,仙子息怒,我家男人他老酒多喝了几杯,说的都是醉话,你千万不要当真,千万不要当真。仙子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高抬贵手饶过他这一次吧,他已经被汽灯砸断双脚,遭到了报应,求求你千万千万饶过他这一次。”黄豆酱跪到朱獾面前磕头求情。
朱獾不想看黄豆酱,转过身说道:“饶不饶他不是我说了算,得有我地上的爹天上的爹,两个爹爹说了算。”
“谢谢仙子,谢谢仙子,我这就向你地上的爹天上的爹求情。”黄豆酱膝盖为脚跪向朱云山,朱云山起身扶她起来,平和地说道:“同为老宅之人,何必相互为难,快带黄大哥回去疗伤吧。”“谢谢云山兄弟,你的宽宏大量我们一家永记在心,没齿难忘,感恩戴德,做牛做马报答不完……”
“喂,你还没有向我天上的爹求情,求不求?不求我让他给你来个现世报。”朱獾见黄豆酱握住朱云山的双手拌豆酱拌起个没完,喝问她。
“求求求,必须求。”黄豆酱重新跪到地上,面向西山不住磕头,边磕头边告饶:“玉皇大帝在上,民妇替我家男人向您请罪。仙子她是您的女儿,我们山村贱民有眼无珠,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高抬贵手饶过他这一次吧,他已经被汽灯砸断双脚,遭到了报应,求求您千万千万饶过他这一次……”
朱獾一皱眉,打断黄豆酱再求下去:“脑西搭牢,你一天到晚拌来拌去拌的还是那点豆酱呀?起来,我替你们向我天上的爹求个情吧。”
“谢谢仙子,仙子你真是人美心更美,菩萨心肠……”“起开,你豆酱再乱拌我可不求了哦。”朱獾推开黄豆酱,黄豆酱忙规规矩矩站到一边。朱獾面向西方张开双臂,含笑喊道:“喂,我天上的爹,你就不要生气了啊,我前世今生是不是野种可不是他们说了算,你自己心中最清楚。今天我地上的爹回归,你不要再闪电打雷吓唬人。乡邻们都还没有吃好,你要不让天多亮一会,免得大家吃到鼻子里去。”
朱獾话音一落,原本乌云密布的西边天空上一道道如火如荼的晚霞尽情铺展,驴不到村又是一个美丽的黄昏,甚至比之前还要敞亮。
“仙子,百分之百的仙子呀!”黄豆酱扑过来抱住朱獾大哭起来。朱獾用力推开黄豆酱,骂:“又乱拌什么?再不拖你男人回去,我让他去南山陪黄鼠狼。”
“拖,拖,拖。哎,大女儿,大女婿,你们快过来帮娘一把,你爹断了双脚跟只死狗如的重得很。”黄豆酱过去扶黄鼠狼,黄鼠狼一把推开她,呵斥道:“你才是只死狗,老子自己会爬回去。”
“那太好了呢,爹,那你自己爬回去哦,我还没吃饱呢。贼我的个娘,这朱胖子烧的菜太好吃了呢。”黄花菜自始至终没有离开过自己坐的那张桌子,自始至终没有放下过筷子,自始至终没有停下过吃。不管是黄鼠狼、黄豆酱和朱獾吵闹还是打雷闪电,即使黄鼠狼被汽灯砸断了双脚,她还是不停地吃吃吃。
黄豆酱气得过去揪住黄花菜的耳朵大骂:“你贼谁的个娘?你爹都那个样子了你还只知道吃吃吃?如果你娘我死了你还是吃吃吃吗?”“娘,你死了办酒席这菜还得请朱胖子烧,他烧得实在是太好吃了呢。不过,他到我家烧没有给仙子家烧好吃,到时候得请仙子过去吃你的丧饭,那样朱胖子他不敢不好好烧。”黄花菜完全不顾黄豆酱揪住她的耳朵,依然不住往自己的嘴里塞食物。
朱獾看得好笑听得更好笑,难以想象这黄花菜和黄秋葵会是同父同母的同胞姐妹,一个烂如冬瓜一个貌美如花,一个没心没肺完全一吃货一个眼里只有钱标标准准一金贼。吃货和金贼倒是有一个共同点,就是贪得无厌,一个对吃贪得无厌,一个对钱贪得无厌。还有就是两个人嘴上全少根栓子,全脑西搭牢什么都敢说,什么都能说出口。朱獾想不通省城的那个大老板怎么会看上她黄秋葵?还有她黄秋葵怎么就能在省城呼风唤雨?难道真的是如她所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吗?
见黄豆酱和黄花菜还在饭桌上拌,而黄鼠狼已经自己爬出了好几米远,差不多爬到斜眼婆家的柿子树下,朱獾实在看不下去听不下去,过去喊杀猪佬:“你老婆傻你总不傻吧?还不起来背你丈人老头回去?”
“仙子,我丈人老头厉害着呢,这么点路他自己马上爬到家。还有,我娘说过,从此以后我和我娘坚决站在你的一边,你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敌人,呵呵。”杀猪佬憨笑完依然和坐在旁边的独臂罗和跷脚佬推杯换盏,他今天特意坐到了独臂罗和跷脚佬的身边,不时向他们敬酒,极力讨好他们两个。
朱獾不想和杀猪佬多废口舌,转过身朝柿子树下看,已经不见黄鼠狼的身影,看来汽灯只是砸伤了他的两只脚而已,根本没有砸断。这样的一个狠角色,必须时刻保住警惕,现在已经彻底翻脸,接下去就是真刀真枪地干。朱獾回过身,见瘪嘴婆又过去向朱云山敬酒、向朱先生敬酒,脸上堆满慈祥,完全一规规矩矩的山村仁爱老太太。哼,这瘪嘴婆看来得更加防备,见风使舵,能屈能伸,人前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说不定什么时候她的符咒和木剑又贴上我的脑门刺向我的心口。
呸呸呸,朱獾想起自己在大樟树下装死被瘪嘴婆用唾沫吐脑门,一阵恶心上来,整个胃翻江倒海起来,下腹一阵绞痛,赶紧跑向自己家的茅房。
刚要推开门进去解决,听到里面有人在轻声说话,朱獾顾不得肚痛躲到一边蹲下偷听。
“柳姐,獾獾她爹这双脚不是好好的吗?那黄秋葵怎么说断了双腿呢?”
“这你得去问獾獾或者她爹呀?说不定这个不是真的呢。”
“不是真的?不可能吧,婶子和村里的人会看不出真假?”
“真作假时假亦真,假作真时真亦假,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有些人有些事谁能说得清真假呢?”
“柳姐,你说话好深奥哦,不会你也不是真的吧?”
“欢欢,我真不真对你很重要吗?只要我的性别是真,你就可以放心。”
“为什么?”
“你说呢,嘻嘻……”
脑西搭牢,就不怕臭不怕冷,两个人到茅房来聊天。
朱獾听鲁欢问的奇怪,蓝玉柳回答得玄乎,想多听一会,听听她们两个到底哪个是真哪个是假?或者都戴着一副假面具?无奈自己的肚子疼得实在太难受,只好蹑手蹑足弯腰返回一段路后,直起身脚步故意踩得咚咚响,还踢翻旁边的一只喂鸡的木盆,朝茅房而来。
“喂喂喂,里面有的人哦。”鲁欢在茅房里朝外喊。
“拉完没?本仙子肚子疼得厉害,熬不住啦。”朱獾伸手去推茅房的木门,说是门,其实也就一块大木板,山里人家基本上都这样。
鲁欢嬉笑:“仙子也会肚子疼啊?仙子不是应该不食人间烟火的吗?”
“我们快出去,让獾獾解决。”蓝玉柳拉鲁欢出茅房。
“脑西搭牢,上茅房两个人一起呀?”朱獾装作才发现蓝玉柳也在茅房里。
蓝玉柳回应:“欢欢害怕,说村里人都来啦,万一撞上那个野小子可了不得。”
“抡个热水瓶就好了呀,一热水瓶下去大鬼小鬼全跑完。拉你一起过来拉,难不成能拉得快一点?”朱獾没好气地数落。鲁欢拍了拍茅房的门,大声说:“拉拉拉,你就慢慢拉吧,我和柳姐先过去了哦。”
听鲁欢和蓝玉柳的脚步声走远,朱獾开始尽情释放,一边释放一边盘算,如何才能辨别两个人的真伪?
鲁欢和蓝玉柳两个人肯定不一般,以前只以为蓝玉柳不一般,以为鲁欢只不过是朱獾在省城的打工朋友误打误撞来到驴不到村,现在想想没有那么简单,去镇上打电话给鲁欢的爸爸妈妈,她爸爸的那一句“缘分缘分啊”看来有深意,必须摸个清楚。
蓝玉柳和鲁欢两个人以前素不相识,就这么几天,居然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好姐妹,甚至是闺蜜,当然这只是朱獾的猜测,两个人之间到底有没有到无话不谈的地步,只有她们自己彼此心里清楚。说不定是各怀鬼胎,各有所求,相互利用,相互演戏。
蓝玉柳和鲁欢来驴不到村、想方设法住进老宅、住进自己的家到底有怎么样的图谋呢?难不成真是朱先生所说为“寻仇、盗宝”而来?蓝玉柳有可能,鲁欢肯定不可能,但她的单纯和天真越来越觉得是装出来的,只不过以前接触少,看不出,现在天天朝夕相处,一下子看了出来。
唉,以前一个瘪嘴婆已经够朱獾对付,现在杀出个黄秋葵更加头痛,想不到来个蓝玉柳和鲁欢,还天天住在自己的家里,差不多时时刻刻在一起。
咦,蓝玉柳?鲁欢?太祖奶奶梦中说的“柳绿至,老宅安”的“柳绿”会不会是“柳鲁”啊?这“绿”和“鲁”在驴不到村的方言中发音差不多。那样的话,这蓝玉柳和鲁欢到了驴不到村到了老宅住进我家,那是好事?老宅可以平安?
难道不是吗?我滚进太平塘,差点冻死和被瘪嘴婆用木剑刺死,要不是鲁欢和蓝玉柳暗中相助,我还能活到现在吗?还有,如果没有鲁欢和蓝玉柳天衣无缝的配合,我能装神弄鬼在黄秋葵面前在乡邻们面前充仙子吗?
朱獾惊喜交加,要是太祖奶奶梦中所说的是“柳鲁至,老宅安”的话,那蓝玉柳和鲁欢就是她朱獾的贵人,那她不应该对她们两个存有戒备之心,而是应该掏心掏肺,大情小事都和她们商量,一起对付黄秋葵、对付瘪嘴婆,那岂不是胜券在握?老宅必安吗?
正当朱獾想得开心,拉得舒心的时候,传来两个人的说话声。
“你怎么不回自己家拉?一定要到她家的茅房里拉?”
“自然有讲究。”
“这拉屎还有什么讲究?一脱一蹲一拉一擦不就完了吗?”
“你懂个屁!如果我们回去拉,要想再返回来进她的家就完全没有这个可能,即使有可能,也会被她看出破定。”
“那读破绽,朱先生那里我听过好几次。”
“你以后如果在我面前再提那老东西,小心我永远把你扔在这破山村破宅子里。”
“好好好,不提就不提。哎,你说我们这破宅子一定会拆吗?”
“一定,一百个一定,一千个一定,一万个一定。”
“我看不一定,她已经成为真正的仙子,她不可能让老宅拆掉。”
“仙子有什么用?有钱才有一切。再说黄秋葵她已经是驴不到村的村官,一切她说了算。”
“她说了算?那她今天还跑?还让豆芽菜迎那朱云山回家?”
“你懂个屁,人家这是以退为进。她又不是因为豆芽菜而回省城,人家是住不惯这破山村破宅子,今天早上一早就和我说昨天晚上她根本没有在家里睡,实在是太冷。”
“不在家里睡她睡哪里?难不成外面比家里热?”
“人家和她带来的那些人都睡在车上,开着热空调呢。”
“热空调?什么是热空调?难不成比炭盆子还要热?”
“你懂个屁,唉,这么冷的天真是难为玉柳她住在这么破的宅子里,没有热空调不说,那马夜叉说不定连炭盆子都不肯生。”
“你懂,你懂她的屁,你自己去拉屎。”
“喂喂喂,我不是和你说过,我们根本没有那个关系,我们都是为了以后能在城里住上大别墅。你陪我进茅房,我总觉得她家的任何一个地方瘆人的慌。”
“你也就我这里是一只老虎,其他人面前完完全全是一只病猫,特别是在她和她面前。”
“你不要她她她的她,快去拿开那块木板。这马夜叉,怎么只拿一块木板挡粪坑?玉柳她能上的了吗?”
“你让你的玉柳来陪你拉,老娘心情不好。”
“哎哎哎,你别走呀,你走啦我怎么拉?”
“喵……”
朱獾蹲在粪坑上学叫了一声凄厉的猫叫声,吓得朱虎转身就跑,撞上回头朝茅房张望的斜眼婆,结果夫妻双双结结实实栽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蓝玉柳和鲁欢见朱獾那么长时间不回去,过来看朱獾,半路上见朱虎和斜眼婆双双倒在地上,问怎么啦?朱虎结结巴巴回答不上,斜眼婆没好气地呛蓝玉柳:“我们老公老婆躺地上恩爱碍着你什么了呀?”
蓝玉柳掩嘴而笑:“完全没有碍着我,你们继续恩爱,好好恩爱。”
鲁欢笑得更欢,弯腰问斜眼婆:“你们驴不到村夫妻是这样恩爱的呀?要不要我喊人过来帮忙?你们两个一大把年纪还没有个一儿半女吧?这是要造人啊?”“要你管,小草鸡!”斜眼婆就到一滚,从地上滚了起来。
“哼,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活该断种绝代!”鲁欢毫不示弱。
“你骂谁是狗?你骂谁断种绝代?”斜眼婆顾不得拍一拍身上的尘土,质问鲁欢。
蓝玉柳过去相劝:“好啦好啦,不要吵啦,仙子在茅房里呢,你们吵得她拉不出,小心被责罚。”
“啊?她在茅房里?她怎么在茅房里?”斜眼婆身子一哆嗦,压向刚要站起来的朱虎,夫妻双双又重新倒在地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