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曲高和寡
“不必。”风宸看了这堆形形色色的饮料一眼，有些无奈，摆摆手从座位上起身，取出松石间意，放在琴桌上。
“这把琴……”看到这一幕，秋羽禾的脸色倏然变了变，眼神中带着震惊还有一丝茫然和不确定。
作为古琴专业的学生，这世间名琴，虽然没见过，但大多都是听过，有所了解的。
风宸刚刚把这把琴取出来，她就知道这是一把货真价实的古琴，那琴身上时间流逝所铭刻的痕迹显而易见。
再加上乍一见琴背上所铭刻的几行行书，让秋羽禾有所猜测，却又不敢上前要求看个端详，只抿了抿唇，站在原地，眉头微皱沉吟。
“这琴怎么了？”身旁，柳雪清轻声对秋羽禾问道。
秋羽禾回过神儿来，看看那琴，不确定的回答。
“应该很贵。”
柳雪清原本还等着她说出个什么一二三四五，一句没营养的“很贵”，让她翻了个白眼。
还用你说，人家桌子都七百多万，这琴怎么可能便宜到哪里去。
喜好音乐之人，自己所用的乐器是不会将就的，都会尽自己所能，拿到最好的。
贵的乐器和便宜的乐器之间，音质音色和手感的差距都太大了。
秋羽禾见她这道白眼，也只能讪笑一声，心中暗加了一句。
不是一般的贵。
如果是她猜想的那样，那这把琴，应该已经贵到了可以躺在博物馆，外出展览还得买个几千万保险那种级别。
她这是一不小心，邂逅了个什么人间贵公子！
不敢想，真是不敢想啊！
而这时，风宸落在琴弦上的手指微微拨动，试了试琴音，瞬间让众人心弦紧绷。
即使对古琴并不那么了解的董晖阳、王茗伊等人，也从琴的音色上听出了些不同寻常。
“这又是哪把名琴？”董晖阳看向一旁的赵景林，询问。
“松石间意。”
赵景林不紧不慢回答。
“哪把？”
秋羽禾忍不住追问，想要确定自己的猜测。
松石间意，现代也有复刻借其名的，不过这种直接被秋羽禾pass，风宸手里这把明显有着历史的古朴痕迹。
而除此之外，还有两把。
一把是宋徽宗时期，官府御制的，还有一把是明晚期的。
前一把，价值过亿，后一把，也要四五千万。
总之，无论哪一把，在秋羽禾的认知中，这玩意儿只应该出现在最高级别的会场，大师级古琴演奏中。
赵景林没有再回答。
而这时，风宸垂眸落在琴弦上，略一思索，指下琴音缓缓流淌。
户外毕竟条件有限，差点儿意境，否则按习惯，这弹琴之前肯定是要沐浴焚香才行的。
“额……这是……”
秋羽禾愣了一下，一时之间竟没有反应过来风宸这是弹的哪首曲子。
又过了一会儿，才突然想起，因此神色有些诧异。
这一首《神游六合》，比上次她弹的《鹤鸣九皋》还要冷门，因为并非考级所要用到的曲子，而是一首道乐。
其曲弥高而和弥寡，是以鼓者少而听之者稀。
柳雪清拿着洞箫，又放下。
如果说刚刚秋羽禾那首水平极高的《潇湘云水》，只是让他们不想破坏了秋羽禾原本的水平，而决定放弃合奏。
那此时，这首《神游六合》，就是真的没法合。
正如前人对它的评价，其曲弥高而和弥寡。
“这是什么曲子？”
柳雪清甚至没听过这首曲子，对一旁秋羽禾询问。
“神游六合，是一首道乐。”
或许难度上不像《潇湘云水》那样对技法有所要求，但意境上却真有些曲高和寡，知音难觅的意思了。
这首曲子曲意深奥，蕴含着深刻的道家思想，在长期的流传中被人为密藏、篡改，如今能听到的，或与原版早有不同。
就比如风宸此时弹奏的，也与秋羽禾之前在网络上听过一二次的略有区别。
这时，旁边又响起一道乐声。
原来是董晖阳有些不服气，这首难和的曲子，激起了他的好胜心，试图强行合奏。
毕竟，他学的是千年琵琶万年筝，一把二胡拉一生。
骤然响起二胡的声音，有些破坏了琴曲原本那悠然飘荡，超然世外的意境。
风宸略微斜眸瞥了他一眼，董晖阳的技艺还是不错的，勉强和上了曲，但对意境简直就是毁灭性的破坏。
“嘣～”
一声轻响，董晖阳手中二胡弦断一根。
风宸收回眼神，继续沉浸于指尖流淌的曲意之中。
董晖阳一脸诧异，茫然的看着自己手中断了一根弦的二胡。
而此时，其他人却没有在意他，反而是松了口气，沉浸于神游六合的曲意中了。
一曲毕，恍然回神，竟感觉有些神清气爽，仿佛一日疲劳的精气神都得到了某种供养补给一般。
“献丑了，烦请指教。”
风宸起身，转身走回道路边的长椅，淡淡开口。
赵景林上前收拾古琴，贵不贵的两说，这把琴是风宸心头所好，所以不能出现上次折扇那样的意外。
众人方才回神，秋羽禾却是根本不及回答，忙对另一边负责拍摄的同伴问道：“拍下来没有，拍下来没有？”
虽然风宸不愿出镜，但她还是会把他弹琴时的场景拍下来，只是不会让风宸的脸出镜罢了。
此时，心中也不禁懊恼，早知道就带更专业的录音设备来了。
不同于她完全的炫技，风宸这首曲子在她看来很有意义，除了曲子的意境引人入胜，这曲子本身与网络上流传的《神游六合》有所区别，可能是自古以来口口相传的另一个版本。
“我们哪敢指教，请教还差不多。”
柳雪清、王茗伊等人也是对视一眼，感慨道。
虽然学的不是同一种乐器，但音乐是相通的，各自的水平他们还是听得出来的。
“不知，你的琴艺师从哪位大师？”
柳雪清不禁开口询问。
现在他们确认一点，风宸虽然不是学的古琴专业，恐怕是从小跟着名家大师学习的那种，其专业程度，不亚于科班出身的秋羽禾。
用现在的话说，或许是某位大师，真正传统的师徒传承。
而不是学校那种老师学生的教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