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忤逆
井春正了正身子，慎重而又坚韧地回道：“但即使如此，我依然坚定地选择我的道路，百里大夫，倘若你是个女子就会明白，我除了如此出路，便当真只剩下了相夫教子生儿育女的归途，为什么女子便不能有着其他种选择呢？即使被压抑住了欲念又如何？若是我能活出自己的光彩，困束住欲念也没什么不好。”
百里大夫微微诧异了些许，似乎并没有想到井春会说出这一番推心置腹的话。
“可这一条路却是有着说不上的艰辛……”
“我知道，我甚至知道我将很难找寻到这条路的起点，没有起点，那我连路都不曾有，所以，此路还需我一个人慢慢找出来，我不怕费上时间，我才十七，余生的日子哪怕都用在寻找起点的路上，那也是路，我的意思是，但凡是我自己创出来的，那边都是路。”
百里大夫并没有说些反对的话，只是静了许久，随后开口问道：“井姑娘，你就坚定自己一定会将这条路走下去吗？只有你一个人……”
井春低眉看了看自己的指甲，她一直有着思考时咬指甲的习惯，尤其是大拇指，她虽然这种习惯并不好，也想过要不要改掉，可是她没有，并不是因为井春一意孤行，只是这种情况只会出现在井春用心思考一件事情的时候，那么井春咬指甲的事情也会变成一件合理的辅助思考的行为。
“百里大夫指的是我会很孤单吗？”
也知知道余光中姜和瑾送的玉镯又再次闯入了井春的视线，那一刻，井春的心像是在被搅浑后重新沉淀一样。
是的，井春将会很孤单，她会没有父母，没有丈夫，没有孩子，甚至没有稳定的朋友，兰姑姑也不会一直陪着自己……
而且，井春还有可能会因为心中所感触的自由四处游走，一个人吃饭，以一个女子的身份面对所有的世间险恶，到时也不会再有京兆府和黎王妃的加持。
亦或是，井春最后客死他乡，无人收尸，连骨灰都不知扬在了哪里。
“井姑娘真的能承受哪些吗？”
井春不语，又想起了午夜醒来时望向窗外所看的到黑夜，那是一种青灰色的黑，会闪烁着星星的光亮，可那种寂寞孤独的恐惧感能笼罩井春全身，直至再次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井春喃喃回道：“那会很难熬吧……”
是会难熬的，以后的路会很难熬的
井春淡淡一笑，“难熬也会熬过去的，我今后的人生不止孤独这一件让我觉得有些难以接受的感觉，既然已经想到走出这条路了，那我是真的走下去的，而且我也并非觉得孤独可怕……”
似乎，在井春心里，她会把路上的苦难成当做咬指甲的习惯，只是偶尔的孤独罢了，她要需要的东西从事会超越孤独的，而且还会超越一切。
百里大夫心中却是已然明白了井春的心思，他似乎察觉到了井春身上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光芒，眼中也流露出对井春的欣赏，这样沉重而又分量的话似乎许久没有听到了一般。
“井姑娘似乎把这条路想得有些简单了，或许井姑娘会觉得不过是走出一条不同寻常的路罢了，以往肯定是有人走过的，可井姑娘想过吗？为什么先前走过的人没有在史书传记上留下姓名？的确，身为女子有太多欲可为而不可为之事，甚至无法得到这个世间绝大部分的人的认同，即使如此，井姑娘还是要走下去吗？”
“我若是不试试路，又怎么知道此路好走不好走，前人女子有隐名之事是世人的偏见，却不可称为是那女子的过错，我亦走此道，从未想过有朝一日扬名，我只求后人被人知，前人此路进矣。”
百里大夫淡淡道：“井姑娘，喝茶。”
“多谢。”
井春拿过茶杯，又见着百里大夫起身，步伐健朗中走出井春的身侧。
“百里大夫。”井春最后喊住了百里大夫的身影，低头看这浓郁的凉茶，“在你眼中，我是否自私了些？或者在世人眼中，我是否忤逆了些？”
百里大夫缓缓转身，“自私与否，忤逆与否，再或者，错与对而言，只是人眼中的成见，世间有离经叛道之说，可也有另辟蹊径之说，有曲径通幽之说，有物以稀为贵之说，老夫的路虽是与姑娘的不同，但也是走出来的，谈不上会有多长远，毕竟老夫也活了大半辈子，又岂会管他有人问津与否？”
百里大夫环视着百草堂院中的一切，嘴角微微流露出些许的笑意，“百年后同为白骨，谁有记得谁呢？井姑娘，你说呢？”
“是如此。”
百里大夫是知道的，这样路太过于绝情了，便回道：“那就不必言心中愧疚，是你的路便要走下去。”
百里大夫渐渐走出了井春的视线，井春心中静了许久，她的心再次回归到了看见阳光时的沉溺。
井春饮起了茶，这凉茶倒不似寻常茶水那般苦涩的味道，却是一番的甘甜滋味，就好像是井春儿时贪玩趁着大人不注意偷偷啃咬的草根。
井春不觉莞尔，双脚荡漾着，心情轻松了许多。
谁说人生必须就得先苦后甜才能成佛，先甜后苦难道就不能成为自己的主宰了？
这是井春自己的路，无论是被说成自私还是忤逆，都是井春自己的选择，她都做好了应对的准备，大不了就在自己的路途中溺亡。
井春是要坚持走下去的，她或许会对不起任何人，心中会生许多的愧疚之感，如忠孝之等，可倘若她不走出一条路来，她绝对会对不起自己，到时她就真的会失去了自己！
井春啊，虽然你不是救世主，我也知道你不可能成为救世主，但在另一个世界，请你务必，一定，必须要顺着自己的心意走，坚定不移地走向往自由的路，外界的裹挟固然存在，但你的存在将是我逃出牢笼的寄托，只有你成功，我才能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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