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府。
城门前。
作为洪武一朝的都城。
其城门前的景象可谓是繁华热闹,彰显着皇城的威严气象。
巍峨的城墙屹立于天地之间,横亘于东西南北,威严至极。
城门中央,迎面而来的是宽敞笔直的官道,两旁高耸的楼阁隐隐透露着城中的繁忙。
朱红色的墙壁上,镶嵌着精美的琉璃,映照出了耀眼金光。
城门上方悬挂着一面巨大的龙旗,猎猎作响。
城门前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商贾往来,络绎不绝。官员穿着锦绣的衣袍,肃立在城门两侧,严阵以待。
城外的市集也是繁荣非凡,琳琅满目的货摊上摆满了各色丝绸、香料和名贵的珠宝。商贾争相交易,喧闹声与谈笑声交织成一片热闹的市井风情。流动的小贩沿街叫卖,传来阵阵叫喊声。
就在这一片热闹祥和之中。
忽然。
一阵喧哗声响起。
“快快快!鲁王殿下来了!将城门口清理干净!速速迎进来!”
“怎么回事,城门口不许占道经营?全部赶走!”
“嘿——!你赶人就赶人,砸百姓的摊子干什么?你是土匪吗?赔礼道歉,赔偿损失!”
只是片刻功夫。
应天府城墙的正门口已经被清理地干干净净,众卫士肃穆站在两旁,满脸严肃,严阵以待。
门口。
礼部郎中王冲满脸忧心忡忡,等在这里。
上一次迎接朱檀的时候。
自己还是堂堂礼部左侍郎。
正经八百的礼部二把手。
前途无量。
然而。
只是因为朱檀属下砍死了几名齐王朱榑的属下,朱元璋迁怒礼部。
瞬间。
王冲这个左侍郎就变成了郎中。
正三品变成正五品。
前途无量成了前途无亮。
而如今。
新的礼部左侍郎还没任命。
礼部其他人更是对鲁王殿下避之如蛇蝎,只能让王冲出来迎接朱檀进城。
这一次殿下可千万别再有什么幺蛾子了。
否则。
自己这个郎中只怕也保不住.
王冲忍不住忧心忡忡地想着。
为了最大限度地避免风险出现的可能。
这一次礼部做好了充足的预案,早早的就避免了朱檀的车队跟其他车队碰上的可能性。
同时王冲一大早就赶来城门口,清理城门附近。
免得什么东西冲撞了朱檀,搞的这位爷不爽,当场发飙。
终于。
王冲自觉已经尽善尽美了。
但还是悬着一颗心。
这位鲁王殿下实在是天底下第一危险的人物。
名声在朝廷已经毁了差不多了。
鲁王车驾中。
朱檀和王妃汤氏坐在车中。
两人都是正襟危坐。
朱檀还是第一次面对娇美的汤氏没有心生邪念。
没办法。
这一路颠簸比车zhen还剧烈。
两人都被颠地够呛。
身心俱疲的感觉。
朱檀忍不住幽幽叹气。
工业化必须尽快开始了。
先把弹簧搞出来,做个减震再说。
不然出门也太辛苦了。
除非坐轿子。
可是,兖州到应天这个距离,坐轿子实在太慢!
朱檀看着身边的王妃汤氏,见她脸色也不太好看。
古人所谓的舟车劳顿,真是名副其实。
汤氏看看朱檀,忽然心疼道:“殿下,辛苦了,再忍耐一下,咱们就快到应天了!”
朱檀愣了愣。
随后一把揽住汤氏的纤腰。
“这是本王的台词,不许抢!”
汤氏大眼睛眨了眨,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台词是什么意思。
她可明白。
但殿下的意思应该是不要抢他的话。
汤氏看着朱檀,有些担忧道:“殿下,咱们回应天府,要谨慎一点呢母亲在信中说,现在朝中百官对你成见颇深.”
朱檀笑着打哈哈道:“怎么可能,本王向来与人为善,从来都不会得罪人。
他们对本王能有什么成见!呵呵”
汤氏听到这话,顿时放心不少。
忽然笑道:“妾身记得,应天城门前很热闹呢,城内城外的百姓,都喜欢聚在那里,摆摊、贩货.”
朱檀刮了刮汤氏的琼鼻,笑道:“等咱们到了城门口,下去看看!”
汤氏担忧道:“是不是不合规矩?”
朱檀笑道:“无碍的!”
话音刚落。
马车速度忽然放缓。
有卫士道:“殿下,前方便是光华门!”
朱檀闻言笑道:“王妃,咱们回来了!”
汤氏心中欢喜,看向朱檀,问道:“殿下,我可以掀开车帘看一眼吗?”
朱檀含笑点头。
随后。
汤氏整个人都僵住了。
很快。
她关上车帘,小脸上挂满了失望。
朱檀察觉到汤氏的表情不对,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汤氏秀眉微蹙道:“不知为何,这城门口冷清的紧!
难道是现在不允许在这里摆摊了吗?”
朱檀闻言,愣了愣。
不应该啊上次自己跟齐王冲撞的时候,这城门口可还有许多百姓的。
随后。
朱檀凑上去,拉开了车帘。
看着眼前的景象,整个人都愣住了。
这里没有了他熟悉的热闹市集。
而是变得静寂无比,整洁的莫名其妙。
偌大的城门口,竟然除了守城卫士,什么人都没有。
不,一个身穿蓝袍的官员除外。
应该是礼部派来迎接自己入城的人。
不过。
正常来说,不应该来个红袍官员迎接么?
怎么来蓝袍了?
礼部这些人,还好意思叫礼部,真是没有礼貌.
心中吐槽着,朱檀也觉得莫名其妙。
他分明能看到,城门口的卫士,分明表情都十分紧张、甚至还透着惊慌!
这是什么鬼。
没看错的话,这些人是在看自己的车队吧?
另一边。
眼看着朱檀的车队来了。
王冲颤声道:“都都提起精神来!鲁王殿下来了!”
众人“哗啦啦”齐齐站定。
“是!”
随后。
眼睛乱转。
满脸紧张。
上一次。
鲁王殿下在城门口可是杀了好几个齐王的属下。
甚至嚣张的命人用火铳打齐王的马.
最后人家鲁王殿下什么事情都没有,当日守城的军士和将军全被处罚了。
这一次。
可千万不要出任何问题!
现在别说跟鲁王殿下争谁先进城的人不见了。
甚至连一个碍眼的都没有!
很快。
朱檀的车驾到了城门口。
王冲快步迎了上来。
“下官礼部郎中王冲,恭迎殿下!”
朱檀听到声音,掀开车帘,看看王冲,好奇道:“咦?你不是礼部左侍郎吗?怎么降级成郎中了?贪污腐败了吗?”
王冲脸一黑。
我怎么降级的你心里没数吗?
他干咳一声,道:“殿下,下官是因此上次殿下和齐王殿下的事,才被降了级”
说出这话的时候。
王冲也是满脸怨念。
看着朱檀。
难受吧?
内疚吧?
我降级都是因为你!
朱檀扭头看看汤氏。
汤氏满脸无奈。
方才殿下还跟自己说他人缘很好,与人为善呢
这就有冒出一个礼部的受害者来!
朱檀轻咳一声,道:“嗯那件事确实怪你!”
你要不要脸啊殿下
你若不是玩那么大,至于吗?
王冲脸一垮。
强笑道:“还请殿下进城!”
朱檀点点头。
坐回车里,对汤氏道:“方才那个礼部的郎中是个意外,他自己能力不行本王在其他地方,名声还是很好的。”
忽然。
车外传来一阵声音。
或许是马车不隔音。
或许是守城军士们太兴奋。
此时,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鲁王殿下这次进城真顺利啊.”
“是啊!幸好顺利!我刚才出了一身冷汗!”
“上个头儿,因为鲁王殿下的事,都被罚做大头兵了.”
“那些小商贩也可以叫回来了.咱应天,除了迎敌演练,还没赶过小商贩呢!”
朱檀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
“王妃,你相信本王.”
汤氏满脸甜甜的笑。
“妾身相信殿下!”
朱檀皱眉道:“你分明没信!”
汤氏忽然将头轻轻倚在朱檀肩上。
“殿下,对妾身来说,你将妾身放在心上,愿意哄妾身开心.这辈子,妾身便知足了”
朱檀听到这话,顿时沉默不语。
只是紧紧搂住了汤氏。
很快。
朱檀的车队到了汤和府上。
朱檀并没有停留,只是让人送汤氏和一些佣人进了汤和府里。
自己继续前行,赶去见老朱。
倒不是他这个王爷架子大,不把老丈人当回事。
主要是朱檀的身份毕竟特殊。
一方面自己奉着圣旨,是陛下亲自要召见的。
另一方面,自己除了是汤和的女婿,最重要的身份,可还是朱元璋的儿子!
到了应天,不先见老爹,反而去见岳父,实在不成体统,老朱挑起眼来只怕汤和也要汗流浃背。
自己只是荒唐,可不是傻,影响自己跟老朱感情的事,朱檀是绝对不会做的。
紫禁城。
宣政殿。
朱元璋一边批阅奏本,一边问道:“太子,檀儿快到应天了吧?”
朱标点点头,道:“是,父皇,应该就是这一两日了。”
朱元璋哼了一声,道:“兖州府的锦衣卫传来密报,这个老十也太不像话了!
怎么敢私带王妃回应天?
咱只是给了檀儿自由出入藩地的权力!
可没允许他的王妃随便出走!
圣旨又没有召见鲁王妃,他这样擅自带着离开藩地,简直岂有此理!”
朱标苦笑一声。
“十弟向来不拘小节.父皇莫要生气!”
朱元璋哼道:“咱就是看他这个不拘小节才生气!
咱对他可是寄予厚望的,你看看他哪有个正经王爷的样子!
将咱的圣旨当折扇玩,现在又不讲规矩,乱带身边人进京!”
朱标苦笑一声,劝道:“父皇,十弟尚且年幼,有些事,慢慢教导便是.”
朱元璋哼道:“咱等不及!这小子,为了跟晋商对着干,不惜将盐价降到4分银子一斤!
咱前些时日命户部和锦衣卫都查过了!
这个价格,便是将盐卖到全国,最后扣除成本也剩不下三、五十万两银子!
这国家的盐税可就毁了!
今后还得将价格提上去!
但是这么一提价,岂不是将老百姓全都得罪了,毕竟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呐!
降价容易涨价可不容易。
这小子办事总是这么荒唐!
还有私带鲁王妃进京的事,哼!咱非罚他不可!”
朱标听着父皇的吐槽,只得苦笑一声。
算了,现在父皇越欠火气越大,还是等十弟来了再说吧。
忽然。
陈老太监凑了上来。
对朱元璋道:“陛下,鲁王殿下回应天了,现在在宫门口求见!”
朱元璋听到这话,哼了一声。
“好啊!来得正好!宣!”
很快。
朱檀被陈老太监引着,来到朱元璋面前。
行礼过后。
朱元璋看着朱檀,皱眉道:“老十!你可知罪?”
朱檀愣了愣。
什么跟什么我就知罪!
老头子见了面就不会好好说话吗?
朱标凑上前来,对朱檀笑道:“十弟,好久不见!”
说着。
压低声音对朱檀道:“你这次做事有点过了!父皇不太高兴,快认错!”
朱檀愣了愣,对朱标道:“大哥.我没做错什么事啊.”
朱标叹口气。
“那你先认错便是!”
朱元璋听着两兄弟偷偷耳语,哼了一声。
其实这个画面他是乐于见到的,毕竟,作为一个农民出身,兄弟和睦的场面才是老朱所喜欢的。
不过,现在自己是想给朱檀一个教训,可不想就这么轻轻放过他,哪怕太子在旁边给他出主意,甚至为他求情,自己才不会理睬呢!
朱元璋皱眉道:“够了,你们两个悄悄话说完了吧!”
朱标对朱檀使了个眼色。
小声道:“先服个软!不管怎么样,父皇也不会真的怪你。”
朱檀做了个手势,示意朱标放心。
太子含笑退后,对朱元璋道:“父皇,儿臣与十弟好久不见,方才一见面,就多聊了会!”
朱元璋哼道:“咱在这里问罪呢!严肃点!
老十,你可知罪?”
朱标满脸期待地看着朱檀。
快服软!
朱檀看着朱元璋。
“父皇,儿臣何罪之有?”
朱标的脸色,瞬间凝固。
老十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呢?
朱元璋听到这话,顿时气个够呛!
咱当皇帝这么多年,要问谁知不知罪,还没有敢说不认罪的!
敢说不认罪的,最后都背上了罪!
朱檀这个混小子!
哼!
老朱眼睛一瞪,道:“何罪之有?你的罪,咱都快数不过来了!”
朱元璋做了这么多年皇帝,帝皇威严外露,声音严厉至极。
若是个寻常臣子站在这里,听到这般严厉的问话,只怕已经开始担心自己的九族了。
就连一向顶着荒唐外衣的朱檀此时看着老朱吹胡子瞪眼,也有些害怕。
不过,他一想到自己的底牌。
瞬间来了底气。
他看向老朱道:“父皇若是数不清,儿臣可以数,儿臣对数数比较擅长!”
朱标听到这话,眼睛都直了。
老十疯了吧?
怎么什么话都敢说!
这不是明着跟父皇作对吗?
还敢这么顶嘴!
不远处。
陈老太监被朱檀的话吓得一哆嗦!
这鲁王爷好大的胆子!
这么跟陛下说话,接下来,陛下可要发火了!
果然。
朱元璋听到朱檀的话,顿时博然大怒!
当初太子顶撞自己的时候,老朱都敢拔出剑来,去追着砍太子!
现在老十这个模样,简直比太子还欠揍!
不过。
老朱对太子终究是更疼爱一些。
即便拔出剑来,也只是表面生气。
现在对朱檀,老朱则是真动怒了。
甚至还有些伤心!
自己明明那么看重檀儿,想栽培他的.
辅政亲王啊!
现在看来,这小子不配!
一边想着。
朱元璋反而冷静下来。
忽然一声冷笑,面对朱檀哼道:“好啊,你既然要数,那咱就帮你列出来罪过!”
说着。
朱元璋淡淡道:“你在长芦盐场擅杀盐课司大使!可有此事?”
朱檀点点头,道:“第一条!”
朱元璋一时气结。
这熊孩子还真数啊!
好!
那便让你好好数数!
朱元璋哼道:“咱只给了你长芦盐厂的经营权,可没允许你全国满天下的卖盐!
现在全国各处都是鲁商盐行在卖盐!
你这算不算与民争利,违背了咱的旨意!”
“第二条!”
朱元璋冷哼一声,道:“这鲁商盐行卖的盐,咱现在了解到的,是四分银子一斤!
这个价格远远低于盐引上规定的价格。已经违背了朝廷法令!”
“第三条!”
朱标看着朱元璋和朱谭在这里对峙,心中焦急,忍不住对朱元璋道:“父皇.儿臣以为十弟”
朱元璋瞪了朱标一眼,道:“住口!这臭小子要对账,咱不许你拦着!”
说着。
朱元璋对朱檀哼道:“这一次你私带鲁王妃汤氏进京,又该怎么解释?咱给你的恩旨上,只允许你自由出入藩地,周游全国也无妨,可没有说允许你的王妃擅离藩地!”
“第四条!”
朱檀一边说着。
一边心里暗惊。
老朱够狠的!
这罗织起罪名来,看样子早有准备啊!
连自己私带汤氏的事情他都能提前知道!
朱元璋哼了一声,道:“上面所有的罪过,也不敌这最后一条!
朱檀!你将长芦盐场的盐低价卖到全国,抢了其他盐场的生意!
这一下子,朝廷明年的盐税怎么收?难道只靠你那100万两银子吗?
你这个人私心太重,祸国害民!咱现在看你是既伤心又失望!
朱檀,你现在可知罪了?”
朱标叹口气。
父皇一下子给朱檀落下这么多罪名,接下来可怎么求情啊.
这小子也是自己明明一开始就告诉他要服软了,怎么反而越来越硬气
做儿子的怎么能跟父亲犟嘴呢?更何况你还是个王爷,是做臣子的!
这样顶嘴,岂不是目无君父?
老朱看着朱檀,满脸的失望和愤怒。
朱檀听到这里,忽然朗声道:“父皇!其他罪过,儿臣愿意担着,但儿臣可没有祸国害民,更没有什么私心,请父皇明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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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