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仁见气氛有些凝重，他笑着打圆场道：“松哥，哪至于到了卖房子的地步了呢？不是还有我嘛！我连个孩子都没有，赚的钱还能给谁？还不如投在阿栋身上，以后他若是考中了状元，我说不定还能得他的济呢！”
杜松摇了摇头，“不能花你的钱……你被小梨耽误了一辈子，我心里已经够不得劲的了……阿栋和阿英本来就是你的晚辈，养你是天经地义的。”
在他心里，除了没过礼，丁仁在他心里本来就是妹夫，甚至可以说是至亲兄弟、是亲密家人。
就算他不拿一分钱出来，阿栋和阿英也有赡养他的义务。
“这不就得了？”
听他这样说，丁仁笑得更欢实了，“一家人还分什么彼此啊？说句不中听的，以后我死了财产不还是得留给阿栋和阿英吗？那还不如活着的时候给呢！”
刘氏有些不高兴了，“都快过年了……说什么活的死的？也不嫌忌讳……老杜说得对，丁子，我们不能花你的钱，你还年轻，回头娶个媳妇儿，生上一儿半女的，我家妹子肯定不会怪你的。”
她也是女人，设身处地地想一下，若是她心里真的在意一个男人，肯定是不希望他忘了自己的。
但比起忘记，她更不愿意看到他一辈子困在那个死胡同里出不来。
若是有可能，她宁愿看他跟别人和和乐乐地过日子。
听她这样说，丁仁的脸色顿时黯淡了下来。
他没有反驳，也没有附和。
但他脸上的表情很轻易能让人看出来，他不想谈论这个话题。
苍耳适时插话道：“咱们不是在说小阿栋读书的事儿吗？怎么就岔了话题了？”
杜松有些埋怨地看了自己妻子一眼。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也想丁子能过上正常的日子，可他更不忍心戳他心底的伤疤，因此一直没敢将这话说出口。
现在好了，他婆娘嘴一秃噜话就出来了，丁子心底肯定该伤心难过了。
刘氏的脸色颇有几分讪讪，“都是我乱说话，丁子你千万别放在心上……”
丁仁摇了摇头，勉强露出了一个笑容，“没事儿，我知道松哥和嫂子是为了我好，相应的，我也想对你们好……你们若是真心把我当自己人，就不要跟我分得那样清楚了吧？”
杜松和刘氏有些为难。
苍耳在一旁突然笑了，“谁说凌云书院的束脩很高啊？据我所知，若是能通过他们学院的入学考试，并且成绩很好的话，他们都是免学费的。”
杜松有些不相信，“还有这等好事儿？”
苍耳果断地点了点头，“是啊！你们想想看，成绩好的学子肯定在考试中更有优势……若学子考中了状元，甚至将来位极人臣……那不也是他们书院的荣耀吗？跟这天大的好处比起来，那点子束脩算什么呀？甚至有成绩特别好的，不光不用交钱，书院还要给奖学金呢！”
好像也有些道理。
杜松和刘氏对视了一眼，“那我们就督促阿栋，让他一定要好好考，争取拿到那个什么……奖学金。”
丁仁悄悄走到了苍耳身后，“姑娘，凌云书院……有这个规定吗？”
苍耳面不改色，“以前可能没有，以后就有了。”
她听外祖父提起过，凌云书院的院长也姓田，是他的族侄，是个一心钻研书本的学痴，平时不大管事。
书院的一应琐事，都是由副院长，也就是她的小舅田子越在打理的。
那什么，奖学金制度在后世已经全面普及，显然是有其存在的必要性的，她回头就去建议小舅在凌云书院先搞个试点。
这样想着，她又补充了一句，“我小舅的学问挺不错的，连我都是他的学生呢！干脆就让阿栋弟弟也拜我小舅为师吧！那样他就成了我的师弟了。”
刘氏大喜过望。
她本来有些担忧，凌云书院里的学子非富即贵，若是她家阿栋若去了……被欺负了该怎么办？
现在好了，有了程姑娘的舅舅当靠山，别人肯定也会高看阿栋一眼的。
丁仁赶紧提醒杜松，“松哥，快点谢谢姑娘啊！”
姑娘的小舅是谁啊？
松哥和嫂子不知道，他可知道得一清二楚。
那可是在学子中间被视为神明般存在的子越先生，读书人就没有不想拜他为师的。
若是阿栋做了他的学生，说得现实一点，以后考状元的几率就成倍往上涨了！
杜松连忙道：“多谢程姑娘……”
他不会说漂亮话，但是这一刻，他心底的感激是无以言表的。
同时心里也有些微妙的复杂。
这些好运，是程姑娘给的，但归根结底，是他的妹妹小梨带给他们的。
他的妹妹，就算现在离开了也在庇护着他们。
这么一想，他的眼底顿时盈满了泪水。
刘氏比他的情绪外露，她直接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激动地开口道：“程姑娘，您可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啊！这样……我现在就去杀鸡宰鹅，您中午一定要留下来吃顿饭……”
说着，一溜烟又跑了。
苍耳也不试图去阻止她了，她看向了丁仁，“丁叔，要不……咱俩就厚着脸皮在杜叔这里讨顿饭吃吧？”
若是阿婆还在，跟她一起回了京城，那她一定会带着她一起回自己哥哥家里吃饭吧？
现在阿婆没回来，她就替她尝一尝家里的味道好了。
丁仁呵呵笑了，“我来松哥家里讨饭吃那是经常事儿，嫂子早就习惯了，无需厚脸皮。”
他此刻的心情也十分高兴。
他自己是孤儿，也没有兄弟姐妹，所以也就相应地没有子孙后辈，而小梨也仅有阿栋和阿英两个晚辈，看着他俩能有一个好前程，他真心替小梨感到开心。
苍耳心里在想小阿英。
既然给阿栋换了书院，那就不能厚此薄彼不管小阿英。
可京城里也没有专门的女子学院，该如何安置阿英，她心里一时间也有些没底。
好在她今年才不过六岁的年纪，还有空余时间容她好好想一想。
还有丁叔，丁叔是很有能力的人，让他一直在寻味居当采买有些屈才了。
她也得为他多考虑考虑。
还有阿普、阿绯她们几个，他们都是真心实意为她好的人，她也得让他们各得其位才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