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稷趁乱抓住了苍耳的手，“咱们先走吧！”
苍耳随着他往外走，但她频频回头，语气中充满了担忧，“……真的没事儿吗？”
那两个老小孩儿……不会打起来吧？
赵云稷带着她走出了虞国公府的大门，他有些意味深长地开口道：“别告诉我你没看出来，老太师是故意逗老国公的。”
为的就是激起他的斗志，不要像刚才一样，整个人面若死灰，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毫不留恋地离开这个世界。
苍耳没有说话。
她低着头，睫毛有些微微颤抖，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见状，赵云稷顿住了脚步，他有些担心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对里面的处理结果不太满意？”
他其实大致能猜出来老国公最后的决定。
罪魁祸首胡氏肯定是活不下来的，但程立诚和小胡氏这样的帮凶大概不会有性命之忧，只会失去原本荣耀的身份，以及虞国公府这个靠山。
至于程怀薇这样没有直接参与的人，老国公应该也不会重罚，顶多就是如同他刚才在正厅说的那样，将程怀薇给嫁出去，只要她今后肯安分守己地过日子，国公府就不再追究她知情不报的罪名。
说实话，从他个人的角度来看，他对这样的处理结果是很不满意的。
按照他的想法，所有薄待过苍耳的人都应该下地狱。
但看着老国公那失魂落魄的模样，他又实在不忍心将他给逼得太紧了。
退一步来说，他能看出来苍耳心里还是很在意老国公这个祖父的，若是老国公出了什么事儿，她肯定会十分伤心自责。
苍耳摇了摇头，“没有不满意……”
怕他不信，她又紧接着说道：“其实我对这件事情并没有太大的感触，苦难的时候我还不记事儿，有记忆以来我一直都过得挺好的，因此心里并没有什么不平的地方。再说毕竟还有祖父夹在中间为难，只能说饶人处且饶人吧！与其耿耿于怀，不如漂漂亮亮地活着，气死那些羡慕嫉妒我的人。”
不说别的，就说那个程怀薇，祖父觉得让她嫁入秦家能够保她一次，让她不用离开京城这个名利场。
可对程怀薇这种心比天高的人来说，让她嫁给一个小吏，眼睁睁看着她这个小厨娘代替了她虞国公府嫡长孙女的身份，甚至还坐上了她梦寐以求的太子妃宝座，她心里所受的折磨恐怕也不比回到贡州老家来得少。
赵云稷被她豁达的话给逗笑了，“你啊！为什么总是跟别人不一样呢？”
苍耳有些不以为然，“我就是我，这个世上独一无二的存在……没必要跟别人一样。”
赵云稷有些失神。
是啊！每一个人都是最特别的存在，为什么要追求跟别人一样呢？
想了一会儿，他心里逐渐有些释怀，忍不住开口问道：“既然你不介意这个，那为什么愁眉苦脸的呢？”
苍耳抬头看着他，“刚才……质问胡氏的时候，你心里难过吗？”
他的语气太过平淡了，平淡得连她都察觉到异样了，只是刚才人多，她没顾得上开口询问他。
赵云稷垂下了眸子，但他并没有开口说话。
苍耳悄悄握住了他的手，感受着他身体的微微颤抖，她禁不住有些心疼。
“你啊！把什么都憋在心里，你就不怕憋出毛病来吗？”
像她爹那样多好啊！
高兴了就笑，伤心了就哭，愤怒了就大喊大叫，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情绪，只要发泄出来了就没什么大不了的。
像赵云稷这种，什么都藏在心里，那不叫内敛，更不叫持重，那叫自苦。
想了一会儿，她一脸认真地问道：“心疼我吗？”
赵云稷沉默地点了点头。
苍耳歪着脑袋看他，“你别光点头啊！心疼就要说出来，那样我才能接收到你对我的情义啊！”
赵云稷抿了抿嘴，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些迟疑地开口道：“……心疼……”
苍耳微蹙了眉，“这么勉强啊？”
这下赵云稷很快就摇头了，“不勉强……就是很心疼你……”
听到程立诚亲口承认苍耳当年差一点就被谋杀的时候，他只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
差一点，他连见到她的机会都没有了。
听他这样说，苍耳的脸上吨数露出了得逞的笑意，“心疼就要说出来嘛！闷在心里我怎么会知道呢？”
赵云稷有些无奈地看了她一眼。
他脸上的表情虽然放松了一些，但那无法挥散的凝重却并没有消减多少。
苍耳有些挫败。
她都这么主动了，他怎么还是放不下心结呢？
想了一下，她干脆捉住他的手指撒娇，“别难过嘛！往好的一面想……我这辈子的厄运已经算是度过去了，那以后就只剩下好运了。”
赵云稷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他的眼底有一抹疑似水光的东西划过。
她可以如此坦然，但他不能啊！
毕竟就算是无心的，他也是这一场悲剧的根源，这让他怎么能释然得起来呢？
他心底有许多话想跟她说，可又不知道该从何处说起，最后只能用力地握了握她的手，低声道：“以后有我在，你再也不是一个人了。”
前半生她吃的苦头都是因他而起，那后半生他就努力补偿他，让她做这个世上最尊贵、最幸福的女人。
苍耳笑眯了眼，“那当然，你可是我的大树呢！我以后就指望你给我遮风挡雨了。”
赵云稷的眉头有些打结，“遮风挡雨没问题……但以后不要叫我大树，太难听了。”
小时候因为父皇故意叫他的小名儿，他还跟父皇冷战过，好几天都不肯理他。
苍耳想了想，她开口建议道：“那要不叫阿树吧？这是咱们寻味居的传统，都是阿字辈的。”
就连后来的丁仁和钟牧，都被她分别给叫成阿仁叔和阿牧了。
赵云稷低头觑了她一眼，“那你这个东家怎么不叫阿什么呢？”
“你当我不想啊？实在是不好听啊！”
苍耳理直气壮地开口道：“你说……阿苍、阿耳、阿怀、阿葭……哪一个能叫得出口？”
没一个顺口的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