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饺子之后,程若望和程怀逢夫妇提出告辞。
莫思忧捉住苍耳的手,颇有些恋恋不舍,“妹妹要常常喊我过来啊!不然你哥哥都不让我出门……”
苍耳看着她已经圆滚滚的肚子,也有些后怕不已,“姐姐还是耐心等几个月吧!等生了娃娃再出来……”
莫思忧打断了她的话,“我是你嫡亲的大嫂,你要叫我嫂子……不要叫姐姐。”
苍耳脸上的表情有些凝固。
程若望和程怀逢都有些担心地看了过来。
苍耳想说这事儿还没有确定下来,不好现在改口的,但看着莫思忧坚持的模样,她有些说不出口。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一脸无奈地开口道:“好吧,嫂子……你现在怀着孩子,多谨慎一些总归是没有坏处的……”
莫思忧一脸喜滋滋地应道:“好,我都听妹妹的,以后我就乖乖待在家里不出来。”
说着,她从身边婢女的手里接过了一个盒子,递给苍耳,“第一次见面我没有给妹妹准备见面礼,今天一定要补上……这是嫂子亲自给你挑选的,你看看喜不喜欢……”
苍耳汗颜。
敢情早就准备好了啊!
既然嫂子都叫了,倒不好矫情地不收礼物,她接过了那个盒子,开口道谢道:“多谢嫂子。”
赵云稷侧目。
看来,以后不能让苍耳跟思忧表妹多往来……她这完全不是对手啊!
程若望则转过身,悄悄拭了
拭眼角的泪水。
莫思忧挪到了程怀逢身边,一脸得意洋洋地开口炫耀道:“妹妹还没认你这个大哥……但她认我这个嫂子啦!”
苍耳忍不住抹了抹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
当着她的面这样说……真的合适吗?
程怀逢先是看了她一眼,转而又看向自己的妻子,满脸纵容地开口道:“知道了,妹妹跟你这个嫂子……比跟我这个哥哥更亲近。”
莫思忧得到了他的肯定,顿时笑得眉眼弯弯。
她愉快地朝苍耳挥了挥手,“妹妹,我不方便出门,你有空要常常去家里看我啊!”
苍耳一脸僵硬地点了点头,“……好。”
程若望和程怀逢也朝她挥了挥手,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一直到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苍耳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一个戏谑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怎么……不适应吗?”
苍耳转过身看着赵云稷,诚实地点了点头,“是有点不习惯。”
想了想,她忍不住评价道:“你这个表妹,嗯……还挺活泼的。”
还别说,跟程怀逢那个严肃古板的人在一起,怪互补的。
赵云稷失笑,“思忧是我舅舅的嫡长女,自小就稳重端庄,也只有在亲人面前才会放松一二。”
这也说明,她是真心将苍耳当成自己的家人来看待的。
这样想着,他忍不住开口道:“我听云臻说起过,思忧跟程怀薇之间的关系不好
,两人住在同一座府里却很少说话……看来,还是我的苍耳魅力大啊!”
苍耳脸红了,“谁是你的啊……”
还你的苍耳……说这话都不会脸红的吗?
“厚脸皮”的赵云稷已经主动握住了她的手,“走吧!带你出去散散心。”
苍耳有些抗拒,“这么冷的天……要去哪里啊?”
好不容易能休息一天,她宁可钻在屋子里烤火、看书,或者单纯发呆。
反正就是不想出门挨冻。
赵云稷有些无奈,“放心,就几步的路。”
一旁的阿绯非常有眼色,“姑娘,我把你的斗篷拿过来了。”
赵云稷接过来,亲自替苍耳穿上,只见她巴掌大的小脸被埋在了狐狸皮毛做的帽子里,看起来有几分平日里不得见的稚气感。
他不由地笑了,“嗯……这斗篷不错。”
苍耳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斗篷,她的表情更纠结了,“这是田攸言的祖父送给我的,据说是他娘亲手缝制的。”
若真的当了程怀葭,不止程家,还有田家那一群亲戚等着她去面对呢!
她心里着实有些犯愁,以前怎么没发现自己还有社交……哦不,亲情恐惧症呢?
赵云稷有些好笑,他比较中肯地评价道:“你现在只是不适应……等迈过了这道坎儿,一切就都顺理成章了。”
大概吧!
苍耳有些自暴自弃地想着——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等真到了那一吧
!
这样想着,她十分自然地挽起了赵云稷的手,两人一起走出了寻味居的大门。
赵云稷迟疑了一下,到底没舍得松开。
反正……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别人爱看就看吧!
苍耳对他心底的挣扎毫无所觉。
她虽然在这个地方生活了十三年,但大多数时间都闭塞在树林村或是云来书院,这就导致了她的思维有很多方面都停留在过去的记忆里。
比如在她心目中,她和赵云稷现在是正在交往的关系,公开拉个手什么的,这都是人之常情。
可她忽略了这里是民风保守的古代,别说未婚的了,就是已婚的夫妻,出门在外肩并肩走路已经算是极亲密的了,手挽手这种压根就不敢想。
因此,在接收了无数道震惊的眼神之后,苍耳终于有些不自在起来,她凑近赵云稷,小声问道:“他们……怎么都在看我们啊?”
是她穿的衣服太夸张了吗?
可这件斗篷是白色的,也不是十分扎眼啊!
赵云稷轻笑,“或许……是觉得你长得好看,忍不住多看两眼呢?”
苍耳没忍住白了他一眼。
她今天依然顶着化妆后的脸,说句“不丑”还不算太亏心,说“好看”……那就有些睁眼说瞎话了。
这么想着,她突然顿悟了,“我懂了,他们是看着我一个丑丫头,却跟你这样一个芝兰玉树的贵公子手挽着手……他们觉得辣眼睛了吧
?”
“辣眼睛?”赵云稷有些疑惑,“这是什么古怪的词?”
咳咳,说得太通俗了。
苍耳绞尽脑汁想了一会儿,她换了一种比较文雅的说法,“有一个词是叫‘蒹葭倚玉树’吧?说的是三国时期,黄门侍郎夏侯玄一表人才,驸马都尉毛曾则相貌丑陋,魏明帝叫他们坐在一起,时人称之为‘蒹葭倚玉树’……瞧,我就是蒹葭,你是玉树,咱俩这就是……完美地演绎了‘蒹葭倚玉树’这个词。”
赵云稷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看来……你对自己的新名字适应良好啊!”
苍耳心想,能适应得不好吗?都叫了快三十年了。
嗯?不对啊!
她突然停下了脚步,看着赵云稷,十分严肃地问道:“你……今年几岁?”
赵云稷有些不明所以,但他还是如实回答道:“我和怀逢同龄,今年都是二十二岁。”
苍耳闻言,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神情十分沮丧。
完了……她这算不算是老牛吃嫩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