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过半,安分了几天的牧重争为锦辰送上礼物。
锦辰本打算让太监高坤收下,却瞥见牧重争眼神隐隐有些暗示,顿时话锋一转:“既然是郡王赠与,那朕便看看。”
高坤便将匣子呈了上来,里面是一株难见的珊瑚玉,不似大锦国内品种。
而在放置珊瑚玉的布料下方,还有一行浅淡的字迹。
牧重争想在长月亭见一面,说是有大事相商。
锦辰不着痕迹把珊瑚玉放了回去,神色适时染上新奇,“朕很喜欢,郡王有心了。”
牧重争免不了被身侧的官员们一番夸赞,他招盘全收,隐晦眼神扫过在场几个官员。
于是不多时便有人提及封后大典。
巧合的是,今夜尚书令恰好告病没有出席,这群在官场上浸润多年的官员似乎一个赛一个满意楚倾青这个皇后。
锦辰边听着,边注意这些人的官职。
没想到牧重争拉拢官员的速度还挺快,还专门找平日里就和解知微不太对付又恐惧于他的人拉拢。
官员们七嘴八舌尚且不论,只是话题稍息,钦天监监副竟也来到殿前直言。
“启禀陛下,钦天监五官保章正预测,下月便是封后吉时,若能按时举行封后大典,龙凤呈祥必定天佑我大锦国。”
锦辰差点被酒呛到,咳嗽间和楚倾青对视了眼,后者眼里满是震惊和无语,锦辰示意她稍安勿躁。
就算他不拒绝,也会有人替他拒绝的。
解知微的一声冷嗤回应监副的话,他向来全然不顾规矩礼数,“好一个天佑大锦国。”
他丢掷酒杯,漆黑如墨的瞳孔冷冷折射锋利光芒,紧盯冷汗不止的监副。
“监副所言之意,莫非大锦国国运竟与皇后有关,这几年陛下身体不适,本王便从未提及立后之事,竟是本王的过错致使大锦国错失六年国运。”
一段话吓得监副跪地不起,宫宴原本和谐热闹的气氛瞬间冷了下来,方才提及封后的几个官员也擦了擦冷汗,不敢再多言语一句。
牧重争心里暗骂这监副是个没本事的,当下站起来对锦辰行礼,“敢问陛下的意思如何?”
此话一出,所有官员包括解知微在内的眼神全部投向锦辰。
锦辰:“……”
牧重争你大爷。
他缓缓放下手中捻着的半块糕点,不疾不徐道:“封后之事不急,待朕身体养好再议。”
牧重争皱了皱眉,终究是没有在解知微面前继续说什么,打算待会把话留到长月亭中说。
这个话题暂时就这么结束,锦辰继续无所事事吃糕点,只是目光时不时落到解知微身上,生出了越发多的不解。
按理说这个时候,解知微应该已经发现了牧重争在拉拢官员,怎么还没有所行动。
还是说解知微在谋划什么连他也要被算计进去的秘密。
眼见着牧重争一杯又一杯劝锦辰饮酒,解知微神色渐冷,又一次走上龙椅旁,按住锦辰的手腕。
“陛下,”他语调无奈,哄贪嘴的孩童似的,“您身子刚养好,不宜多饮。”
锦辰想到他刚才的举动,垂下手礼尚往来般勾了勾解知微的手指,指腹在掌心轻轻刮了刮,“好皇叔,朕都在碧华殿闭大半个月未曾饮酒。”
“就今晚一回,你饶了朕吧。”
掌心传来的酥麻痒意像是长了千万把钩子,直往解知微心底钻,他呼吸乱了许多,“那…臣吩咐他们去熬醒酒汤。”
“好。”锦辰对他笑,眉眼间的神态却不似从前乖顺,而是矜贵散漫。
——
宫宴结束时,锦辰拒绝了与解知微同行回碧华殿的邀请,随意扯了个谎就赶往长月亭,好在这几日解知微格外听话也没有计较。
“今日堂兄为何要在宴上提及立后,”锦辰看到人了,就急匆匆先问出这句话,“楚倾青是尚书令嫡女,理应……也是被摄政王掌控的人。”
小皇帝果然急于摆脱解知微!
牧重争意识到这件事,心底有了几分底气,便直言道:“陛下不用担心此事,或许再过一些时日,尚书令就会是我们的人。”
“眼见着陛下快要行及冠礼,还是要早为自己做打算才好。”
锦辰听着他说话,又听见几道轻到可以忽略不计的声音,就连守在长月亭外的寒舟都没有听见。
暗龙军天隐卫,怎么会特意前来。
锦辰的眸底多了几分凝重,又望了眼寒舟的背影,心里暗道奇怪。
难道解知微已经开始戒备寒舟了。
他不过闭关大半个月,发生的事情未免也有点太多。
锦辰忽而神色莫名,似是有难以言喻的心事堵在喉咙里,牧重争见状赶紧问:“陛下可是有事要说。”
“堂兄……其实,其实朕……”
锦辰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朕不喜欢姑娘。”
牧重争沉默了片刻。
同为喜好男子,他倒是并非太过惊讶,只是在斟酌。
若小皇帝对女子无感,日后必定不会有所出,杀死解知微后……若这小皇帝甘愿让位做个普通百姓,倒也不是不能留下一条命。
也算是偿还先帝的教导之恩。
“臣知晓了。”牧重争面上尚无异色,“但陛下,即便您再如何不喜女子,楚倾青也必须要是皇后,否则堵不住悠悠众口。”
锦辰点头,“朕明白,只是这件事还望堂兄不要告诉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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