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时间远比他们想象中短很多,这也就意味着,康鸣可能伤的并不重。
主治医生出来后只看见了他们两个人,于是直接问道:“你们是伤者的家属吗?”
梁且深没有回答,而是看向了阮听夏,这中间的关系,大概也只能她自己来定了。
阮听夏沉思片刻,出声道:“只是朋友,他的亲属都已经不在了。”
医生看上去很淡定,大概是对生死这种东西都已经看的麻木了。
“嗯,不用担心了,伤的不轻,但没有伤到要害,这样严重的事故还能把命保下来,倒是很幸运了。”
阮听夏问:“那他什么时候能行过来?”
医生看了眼时间,“他失血还是挺多的,今天晚上需要在重症观察一晚,明后天应该就差不多了。”
阮听夏点点头,“谢谢您了。”
梁且深道:“现在你应该放心了吧,人没事。”
阮听夏的视线还停留在手术室,“我不是在担心他,我是担心他要是死了,我爸爸的就要把这个骂名背一辈子了。”
梁且深又何尝不明白呢,“我知道,他是事件当中的人,应该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可若是他帮不到你呢?”
阮听夏沉默了足足一分钟的时间,最后说出了一句另梁且深震惊的话。
“那就到这里吧,梁且深,我累了,不想再查了。”
在为阮家翻案的过程中,几乎所有人都在劝他放弃,但是他只要一想到阮听夏,就依然硬着头皮往下冲,水滴还石穿呢,进展慢一些又有什么关系。
可现在她居然自己说出了这句话。
阮听夏见他半天不吱声,勉强笑道:“怎么了,很意外?”
梁且深点点头,“是很意外,这不像是你嘴里说出来的话。”
阮听夏撇撇嘴,“我也觉得是,我一产生这个念头,就觉得特别对不起我爸爸,他永远都是在为我付出,结果现在倒下了,我却没能为他做什么。”
梁且深纠正道:“你一直都在做,他如果知道的话,一定为你骄傲。”
阮听夏笑了笑,“我回来江原,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梁且深,你会不会后悔跟我相认?”
梁且深只觉得这个问题十分愚蠢,“我是后悔了,后悔五年前那可笑的自尊,如果我能早一点醒悟,或许就不会错过这些年了,这样看,我是不是比你惨多了。“
阮听夏不自觉地点了点头,“没有我陪在你身边,确实是你的损失。”
玩笑话一出,话题也就不显得那么沉重了。
她抬起手,漏出手上的那条红玛瑙手链,“你看这是什么?”
梁且深低头一看,记忆犹新,笑道:“怎么把这个翻出来带了?”
阮听夏也认真打量着,“这不是我那条,这是堇一的,我的弄丢了,我还哭了好几个晚上,因为那是你送我的第一个礼物。”
梁且深突然开口,“其实两条都是你的。”
阮听夏疑惑,“什么意思?”
梁且深缓缓开口,“这是我在一个拍卖会拍下来的,后来专门找设计师做成了手链,但是因为我把尺寸报错了,第一条就做大了,好在这块原生玛瑙够大,就又做了一条,于是我带着这两条手链回了国,没想到被廖堇一那个丫头发现了,当成了给你们两个的礼物,其实,一直都是你一个人的。”
阮听夏这才发现,现在手上这条,好像是要大一些,“不怪堇一误会,这确实是她的尺寸,不过现在也挺合适我现在的。”
十几岁的时候,阮听夏瘦的跟黄豆芽一样,现在长胖了不少。
“回家吧。”
“嗯,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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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能镌刻一些痕迹,同时也能抹杀掉一些痕迹。
阮家的新闻很快就已经消失匿迹了,当时那些骂得昏天黑地的人也早就已经转向了其他的聚焦视线,这大概就是互联网的力量。
除非刻意搜索,否则一点儿都看不到。
冯丽莲那边给员工都放了一个小长假,阮听夏也是彻底闲下来了,她自始至终都没有问过关于阮家的事情,这让阮听夏很感激,更在心底认定了这个人。
唯一让梁且深介意的就是她往医院跑的很勤了。
康鸣人已经转醒,只是还不能说话,在抢救的几个小时里,康鸣脑海里全是在别苑的事情,那个给他送饭,交换礼物的小女孩现在终于有了脸,他的记忆也逐渐的变得清晰起来。
那时候和宋秋宁相认,他很开心,可即便是那么开心,都不曾重做那个梦。
可在知晓真相的晚上,甚至是与死神交涉的晚上,他梦到了阮听夏。
这让康鸣无法接受,他爱错了人,帮错了人,不留一丝余地。
眼下睁开眼睛,看到了的是阮听夏。
这让他有些无法接受。无法从宋秋宁和阮听夏两人中跳脱出来。
至少他会以为,宋秋宁会出现,他棒了宋家那么多,不惜毁掉自己的前程,没想到得到的确实如此的下场。
阮听夏看着康鸣欲言又止的样子,出声道:“你的声带还处于一个恢复期,发不出来声音就不要说话了。”
话虽这样说,但阮听夏明显能感觉到康鸣看自己的视线有些不同,但到底哪里不同又说不上来。
“啊...啊......”
他现在只能努力发出一个音节,但依然在使出全身力气。
阮听夏见状道:“你要是有什么想说的的,可以用手机打出来。”
说完才意识到,康鸣的两只手也都缠上绷带了。
阮听夏转头去,并不想理会,然而康鸣却很努力的表达,最后终于苍白的蹦出了两个字。
“你...走......”
阮听夏也很诧异,她还没说什么呢,反倒是一个伤者开始赶人了。
“不用你说,该回去的时候我自然会回去的。”
两天下来,阮听夏已经能克服自己心里那关去和康鸣相处了。
谁能想到,刚到江原的时候,阮听夏恨不得让康鸣去死,而现在,她是他身边唯一一个能照顾的人。
殊不知此时康鸣的正受着怎样的内心谴责。
他之所以让阮听夏走,是因为觉得自己脏,他做过什么事情,一件件都刻在心上,阮听夏的存在只会一遍遍提醒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叛徒。
不只是叛徒,更是走狗,是愚蠢到不能分辨是非的人!
在这一刻,仿佛所有肮脏的词都不够来形容他的。
好在阮听夏没呆太久,连招呼也不打的离开了。
之后的几天,都是这样,直到康鸣终于能开口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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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秋宁虽然一直听着医院那边的消息,但是从来都没有去过一次,每天都辗转在公司里。
刚接手公司事务的时候,还有很多人都不服气她,好在她用最短的时间证明了自己。
宋志远推门进来,心里还挂着康鸣的事情,尤其是直到康鸣认错人以后,心里就更虚了。
“秋宁,我听说康鸣现在已经醒了,我们是不是该......”
宋秋宁抬头,“爸,这件事我会看着办的,您不用担心。”
父女俩之间的隔阂也不小,宋志远根本不敢多说什么。
说起这事,宋秋宁就一阵心烦,她有自己的眼线在医院,因此也知道阮听夏几乎是每天都会去。
这做法让她有些看不懂了,更是坏了她现在的计划。
“好,我不管你,你自己拿主意,不过,你也应该做好准备,他一旦知道,我们两个人肯定是会被牵连,我希望你妥善处理,不要让我们承接更大的损失。”
说白了,更在乎的还是利益。
“我知道了,您放心吧。”
她这些天一直都在为自己找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最后想到了从宋齐景身上下手。
宋齐景没参与任何局势,一心当个花花公子,闲来时也只是玩乐,找个理由和康鸣搭上关系也是正常的事情。
想到这里,就直接打去了电话。
“喂,我有事找你,来公司一趟。”
简单一句话,却是把宋齐景给吓个不清,整个一家人中,他最怕的人就是宋秋宁了,对她的命令也一贯只有遵从的份,今天也一样。
“姐,你找我?”
宋秋宁随时一指,“坐下吧,康鸣这个人你应该认识把?”
之前总来找宋秋宁,宋齐景对这个人是有印象的。
“嗯,我知道他,怎么了?”
宋秋宁看着她,“我要你去帮我探望一下。”
宋齐景诧异,“姐你怎么自己不去啊?
宋秋宁道:“我要是能自己去还轮得到你,少废话,让你去你就去。”
宋齐景只好乖乖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