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听夏的目的也算是间接达到了,她从一开始就没想要与主治医生谈判,他们的职责能力都太小。
真正有问题的永远都是在权利的上层。
她之所以在办公室争论一番也是为了让他们有所警示。
至少得惊动院长,还不能显得太刻意。
她来到院长办公室的时候,被告知里面有客人,让她在门口稍作休息。
这一等就是一个小时。
开始的时候,她还没有发现异常,但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再糊涂的人也能看出其中的问题了。
这是故意晾着她呢,也算是一种示威吧。
不过阮听夏有的是时间,既然要耗就耗到最后。
都已经做好长久战的准备了,没想到下一秒门就开了。
“请问是阮小姐吗?”
“我是。”
助理很快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阮听夏目不斜视的走了进去,看见了沙发上坐着的院长,和她印象中有些不一样,看上去很年轻,约莫三十多不到四十的样子。
这样的年纪就能坐上院长的位置,说没问题是绝对不可能的。
“你好阮小姐,我是这家医院的院长李丰明,听说你对我们医院的治疗方案有异议?”
他说话的时候尾调拖的很长,莫名有一种审视的意味。
阮听夏淡淡道:“是,所以想听听院长是怎么说的。”
李丰明笑了,“你父亲的情况我知道,但毕竟我不是在临床一线的人,所以专业方面不能给你任何的解释,不过我能向你保证的是,我们的治疗绝对是合规的。”
这分明就是在避重就轻。
阮听夏忍着心里的情绪开口,“李院长还真是幽默呢,我跟您谈治疗方案问题,你跟我谈合不合规,医院的主旨难道不是治病救人吗,难不成天天和法律法规打交道。”
李丰明微微眯了眯眼睛,觉得自己似乎是轻视了眼前的女人。
“阮小姐这么说就是混乱主次了,我在这个位置上,要关注的可不只是治病救人,每天数不清的医闹和家属纠纷都等着我去处理,我当然得就事论事。”
阮听夏也懒得在继续兜圈子了,“那您就帮我处理一下吧,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如果没有,那就让您口中的法律法规来给。”
李丰明神色终于认真起来,“治疗方案都是医生根据病人的情况决定的,换药也是常有的事情,尤其是遇到药物紧缺的时候,这种解释难道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阮听夏一字一句回道:“医院出现药物紧缺是很正常的情况,可台宁这么大,这家医院没有,别的医院总会有吧,院间之间的平调难道不是首要解决办法吗?”
李丰明隐隐动怒,“阮小姐还真是做足了功课啊,要不这位置你来做?”
阮听夏不理会他的挑衅,继续道:“若是因为药物紧缺出现问题不能及时救治,难道医院不应该承担相应的责任吗?”
李丰明抿了抿嘴唇,也在隐忍,“我说了,我们是合规更换治疗方案,区区一个药而已,没你想的那么重要。”
重要的从来都不是药,而是阮占东得到不稳准治疗的隐患。
“既然医院这么紧缺,我正好也带过来了一些, 已经交到主治医生手里了,还请您多担待。”
李丰明闻言一愣,“你自己带药过来了?”
阮听夏回道:“我父亲毕竟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我自然是药给他用疗效最好的药,李院长是有什么其他的见解吗?”
李丰明沉默了,半晌后回道:“阮小姐还真是孝女,可惜啊,摊上了这么一个父亲。”
阮听夏听见这话两眼一黑,“你说什么?”
李丰明笑道:“你父亲出自到院就是保外就医,里面的事情随便一打听也都知道,虽然没有正式的罪名下来,可这污水却是难以洗清。”
在这一瞬间,阮听夏甚至觉得李丰明身上这身白大褂很讽刺。
“没有做过的事情,我们不认!”
李丰明无所谓的耸耸肩,“那我也明确的告诉你,对你父亲,我们是仁至义尽。”
好一个仁至义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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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李丰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阮听夏浑身都在发抖,一直在走廊里坐了很久才下楼。
陈秋生看见她的时候,脸色依旧煞白,没有血色。
“夏夏,出什么事了?”
阮听夏努力深呼吸,让自己变得平稳下来。
“没有,陈叔,我找了爸爸的主治医生,还有院长......”
光是看这个状态陈秋生就觉得不对,这中间绝对不顺利。
“你见到他们那个院长了?”
阮听夏点点头,李丰明的态度很是狂妄,全程都没有正面去回应。
陈秋生预想到了一些情况,轻声开口,“那个院长年纪很轻,做到这个位置后面多多少少都是有一些背景的,你当然不会是他的对手,所以有些话,你不要往心里去。”
阮听夏有些失神的看着重症监护室的玻璃,“我知道。”
陈秋生又问:“那个U盘,你拿出来了?”
阮听夏摇摇头,从口袋里掏出了那个U盘,“没有,我今天主要就是想试探一下他的态度,这种杀手锏,当然是要留到最后的时候再用了。”
陈秋生知道她有自己的计划,没有再多问什么,只是叮嘱道:“一定要万事小心。”
阮听夏回道:“我知道陈叔,对了,我从江原带过来的药已经交给医生了,到时候用药的时候您想着看一眼,别再让他们钻了空子。”
陈秋生道:“放心,我已经熟的不能再熟了。”
阮听夏犹豫着开口,“好,我可能需要出去一下。”
陈秋生没有问,但能让她在这种情况下还出去的人,大概就只有那一个了。
“去吧,记得看手机,保持联系。”
阮听夏昨晚的时候就问了梁且深住的酒店,还惊诧了好一阵,一向在住宿环境上有要求的人居然就选了这样一个简陋的酒店。
其中的原因,她当然也明白,只是感到有些负担。
于是买好了饭专程给他送过去。
梁且深听见敲门声的时候,以为是季瑞订的东西送到了,没想到门一打开居然是阮听夏。
她看着眼前的人有些出神,在她的记忆中,梁且深好像就没有这样不修边幅的时刻。
不过一晚上的时间,脸上的倦容更深了,下巴处还隐隐泛着青茬。
“你一晚上都没睡觉?”
梁且深没有否认,转身往里走去。
阮听夏二话不说就跟了进去,看着床边散落的纸,上面画满各种人际关系,和经济往来,全是关于阮家和康鸣的......
她心里忽然间有些不是滋味儿,“你一晚上都在弄这些东西。”
梁且深弯腰随手收了起来,沉声道:“医院那边去过了?”
阮听夏点点头,“我见了院长,沟通不是很顺利。”
就算她不说,梁且深也能猜到,“不顺利才是人之常情,要是顺利的话才反常。”
阮听夏又继续道:“那个U盘我还没有派上用场。”
梁且深揉了揉后颈的位置,看了一晚上资料,浑身都不太舒服。
他斜眼看了看阮听夏手中的饭,“你是想先跟我讨论,还是先让我吃饭?”
阮听夏一愣,连忙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子上,“先吃饭先吃饭。”梁且深现在可是军师,饿着谁也不能饿着他。
他拨弄着眼前的盒子,都是些没见过的东西,让他不由警惕起来。
阮听夏见状道:“这都是台宁一些比较特色的小吃,我来不及买别的的,你要是吃不惯的话......”
话刚说到一半,梁且深就夹起一个不知名的球状东西放进了嘴里,味道倒是可以接受。
阮听夏一脸认真的观察着他的表情。
他吃了两口抬头道,“你不用这么盯着我,我吃我的,你说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