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世凯看着黑了屏的电话,脑子里全在复盘。
按理说新锐在人为关怀这一点上一直做的很好,无论是新员工还是老员工都一视同仁,发生伤病情况也会酌情借调人员,不会这样直接开除。
可阮听夏这刚受伤没多久,上面就传来消息要辞退,实在是反常的很。
樊世凯是这边的经理,当然是首要维护自己的员工,可按流程上报没多久就又被驳回。
他很难不怀疑阮听夏是被针对了,但这和她的背景却是相悖的,背后有梁且深那样的大人物,还有新锐的高层,无论从什么角度出发都是能保人的。
这中间肯定是有问题的。
思绪理清了,樊世凯又不免笑话自己,这跟他有什么关系,上面的命令,他只需要负责执行就行。
别的不说,阮听夏的专业能力是无可厚非的,也可能是惜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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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听夏一个人拄着拐杖去了楼上冯玉坤那里,这才听说昨晚上又抢救了一次,现在人已经转到重症监护室了。
虽然嘴上跟梁且深说这样守着也没用,但是行动上还是很诚实的。
也许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是最后一面了......
阮听夏站在外面透过玻璃看着里面的冯玉坤,身上插满了管子,监护仪上的那条线起起伏伏,好像随时都会变成一条直线。
不过五年的时间,人居然可以苍老的这么快,病痛果然足以摧毁一个人。
她印象里的冯玉坤还正当年,从早到晚顾着他们生活起居,浑身上下剩的只有耐心了。
阮听夏那时候追梁且深追的轰轰烈烈,没少收买冯玉坤给她出谋划策。
一晃他们都已经长大了,也都物是人非了。
阮听夏站的久了腿有些僵,就挪到角落边的椅子上坐下,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不知怎么就想起了当时阮占东住院的场景,她也是这样在走廊的椅子上坐着,虽然一个人很害怕,但只有看着心里才踏实。
思绪正飘着,头顶就传来了一道声音,“还真让且深说中了。”
阮听夏闻声看去,“闻景哥......”
宋闻景看见阮听夏脸上的伤撇了撇嘴,虽然已经消了肿,可印迹还是很明显。
“真是要命,还疼吗?”
阮听夏笑了,“现在不疼了,最疼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宋闻景道:“你还真没变,有什么就说什么。”
一边说着一边在阮听夏身边坐下,“好久没见冯叔了吧。”
阮听夏点点头,“是很久了,没想到再见面居然是这样的场景。”
宋闻景问:“听夏,这中间你就从来没想过找我们?”
他们只要在一起,有些话题就是不可避免的,她坦诚道:“想过,一直想,只是没有行动。”
宋闻景有些不理解,“这不是你的行事风格。”
阮听夏歪着头问:“那请问我是什么行事风格呢?”
宋闻景回道:“你一直很勇敢,行动永远大于想法,但是现在好像做什么事都瞻前顾后,束手束脚的。”
阮听夏虚心听着,也不反驳,“从前年纪小,被保护的也很好,多的是孤注一掷的勇气,当然勇敢,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见识到了这社会险恶,人心的复杂,有些害怕了。”
宋闻景看着她,“在我们这里,你可以一直勇敢。”
这话听着夸张,但是阮听夏知道是真的,有他们在,会被保护的很好。
十八岁的阮听夏听见这话或许会很欣喜应允,可现在不是从前了,她经历了很多事情,境遇不同,人也总是会变的。
“闻景哥,谢谢你跟我说这些,可这些年我一个人惯了,不敢依靠任何人,只相信自己。”
宋闻景有些怅然,“听夏,你是真的长大了,这样也好,省的在外面受了欺负,你放心,这次的事情我和且深一定会查明真相。”
阮听夏笑了,“这样看来,偶尔依靠一下,好像也还不错。”
梁且深站在不远处看着两人谈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他比宋闻景差哪儿了,怎么在他面前尽是板着个脸。
于是大步走了过去,低声呵道:“不是让你别乱走动,好好养伤吗?”
阮听夏抬头认真回道:“我想来看看冯叔。”
这样的回答过于真诚,梁且深被堵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宋闻景看着这一左一右的人,竟然有种熟悉的味道回来了,他很知趣的没有说话。
十分钟后,阮听夏乖乖躺在了床上,伤筋动骨一百天,哪是那么快就能休养好的。
宋闻景拉着梁且深在一旁小声道:“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别一天天的那么冲。”
梁且深抬眼,意味不明的反问:“我还不够好好说话?”
宋闻景提醒,“明明是关心的话,一从你嘴里说出来怎么这么欠揍呢。”
“......”
眼看着梁且深下一秒就要爆发了,宋闻景立马转身道:“那个听夏,我公司那边还有事,就先走了。”
阮听夏笑着摆摆手,“闻景哥再见。”
听的梁且深更是来气了,她一口一个闻景哥叫的倒是亲切,到他这儿就是“梁且深”“梁总”了。
宋闻景一走,病房里突然有些静,阮听夏直勾勾的看着天花板,想要无视梁且深的存在。
然而这样一个男人站在你面前,怎么会轻易无视掉。
眼神一斜就对上了视线,脸上的疲惫好像更深了,眼周泛着隐隐的青灰色,带了些困倦。
阮听夏没忍住出声问:“你昨晚几点钟离开的?”
梁且深自己也记不清了,他完全没有睡意,但却能听到阮听夏平缓的呼吸声传来,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他直接道:“想不起来了,你呼噜声太大,我根本睡不着。”
阮听夏一愣,辩驳道:“我从来不打呼噜。”
梁且深挑眉,“你自己当然听不见自己打呼噜。”
阮听夏对他这种泼脏水的行为有些无言,但还是忍了下来,“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梁且深似有若无地笑了声,接着道:“一会儿我让季瑞把出院给你办了,接下来就在别苑养伤吧。”
阮听夏没反应过来,“这么快?”
梁且深:“你看上去有些舍不得,没关系,你要是喜欢的话,也可以选择住在这里,想住多久住多久。”
住院可不是什么吉利的事情,她现在一个人,也只能听梁且深的安排了,“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