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柠闻言顿时停下脚步，心里突然涌现一股怪异的不适感。
一直沉默的楚知行似乎察觉到不对，低头向南柠的方向望去，但他的狐身过于庞大，入目全是染血的皮毛，只勉强看到南柠的脚尖。
楚知行无奈，只能放软声音哄骗南柠，“...柠柠，放我下来好不好？我现在…挺重的。”
“闭嘴。”
南柠扛着大狐狸重新回到客栈，将大狐狸丢回房间，出门就看见何云清正在安抚受惊的客栈掌柜。
南柠冷着脸站在客栈门口等了许久，终于将等到长清尊者，带他去查看了楚知行的情况后，在长清尊者凝重的目光中开口问道：
“尊者，灵丹能够替代楚知行身体内的妖丹么？”
南柠这话出口的瞬间，系统就已经明白她想干什么，气得在识海空间连连跳脚。
“宿主，你想把你体内的灵丹渡给楚知行？你疯了？你为了修炼付出了多少都忘了么？”
“闭嘴，左右我在这个世界也停留不了多久，还不如把灵丹给真正需要的人，况且，这是我欠他的。”
系统沉默，本源世界发生的惨烈往事让南柠产生应激障碍，即使记忆被弱化，残留在灵魂深处的本能还是驱使着她的行动。
无论在哪个小世界里，她都极其排斥有人牺牲自己，为她谋求生路的行为。
一旦发生类似的行为，南柠就会拼了命地确保对方平安。
何云清在密林中牺牲自己拯救南柠那次如
此，楚知行将生路留给南柠又是如此。
何云清那时候运气好，没有生命危险，南柠的反应并不激烈，但楚知行这次确实是危及生命，南柠做不到袖手旁观。
“可是宿主，那是灵丹啊，剖丹你曾经经历过的，多痛啊。”
系统言语间夹杂着心疼与不忍，它那时候还不认识南柠，但寄存于南柠身上时，它在主神的授意下查看了她的记忆。
记忆中的南柠被剖丹的痛苦折磨得撕心裂肺，却被封住声带发不成声音，那种痛苦几乎具现在它的身上，让它一个已经褪去人格和感情的系统都压不住痛苦，失声痛哭。
系统无法想象南柠再次经历这种折磨之后会是什么样子的。
南柠无所谓地挑挑眉，漫不经心地答道：“因为经历过所以才不怕，那次是被迫，这次是主动，想来应该不至于那么痛。”
“况且，我不想楚知行死。”
系统微怔，光团深处用来陌生又复杂的酸涩感觉，半不出话来。
长清尊者沉重的声音已经传来，“理论上是可行的，当年楚知行重伤我就动过这种念头，且总结出一套成功率极高的办法，但被他否决了。”
这倒是意外之喜。
南柠双眼顿时就亮了起来，“我想把灵丹给楚知行，不知尊者能否做到？”
“你？”长清尊者讶然地瞪大了双眼，随即便坚定摇头。
“你不行，你未来的路还很长，不合适，而且，楚知行绝对不会答
应的，当年我想剖丹给他都被拒绝了，他更不会同意让你剖丹。”
“不告诉他就行。”
南柠并没有将楚知行的想法放在心上，回答得也很漫不经心。
“不行。”长清尊者想也不想直接拒绝。
“别说轻易无法瞒过楚知行，就算瞒过了，我也不同意，南小道友，你的天赋惊人，未来会是修仙界的中流砥柱，不应该被断送在这里。”
移丹的方法只有长清尊者知道，南柠想了想，就将手腕伸到长清尊者面前，让他帮忙查看她的身体情况。
在长清尊者愈发凝重的脸色中，南柠半真半假地说道：
“尊者，刚才在黑云的结界了，我身上的噬魂鞭伤加重，牵扯到魂魄，即使不剖丹，我的寿命也跟凡人等同，如今正是人妖两族关系缓和的关键时期，若是妖王在人族身死魂销，妖族众妖会怎么想？”
“怎么会这样？”
长清尊者的脸色有些灰败，俨然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
“命中注定吧，尊者，事不遂人愿才是这世上亘古不变的真理。”
南柠收回手，继续说道：“尊者，没时间在犹豫了，修仙界离不开您，妖族离不开妖王，其他人未必肯放弃修为剖丹，我身上有灵、魔两颗内丹，即使失去一颗修为也不会影响，眼下的最优解只有这一个。”
长清尊者沉默地看着南柠，半晌长长地叹了口气，“我明白的意思，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何小道友？你兄妹
二人失散多年，才刚刚团聚就出这种事，你何小道友怎么办？”
南柠：“……”
她还真没想过。
确切来说是不敢想，南柠敢把寿数之事明目张胆地告诉长清尊者，却不敢跟何云清透露一丝一毫。
她寿数缩减严格来讲跟剖丹无关，说了也没什么，但南柠面对何云清的时候就是莫名的心虚，甚至还有几分逃避。
“…我会跟哥说的，只是楚知行那边耽误不得。”
“他那里有我，尚能维持几日，你要是能说服何小道友，我就帮你把楚知行糊弄过去。”
长清尊者捋着胡须，面色沉重地走远了。
“宿主，你要怎么跟何小哥交代？如白胡子尊者所言，这件事必须要何小哥知道才行。”
“我知道，但是……”
南柠懊恼地揪揪头发，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她提出的方案其实是目前这种境况的最优解。
站在功德收集者的角度，她本人不能在这个世界待太久，这种方式既能完成任务收集功德，又能顺理成章地脱离这个世界，是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
但站在何云清的角度而言，这是个很不公平、极其残酷的行为。
南柠情感淡漠，但这么多年跟何云清的相处下来，知道他的为人，明白他对妹妹那种深入骨髓的爱，因而更不能轻易将这个决定告诉他。
即使剖丹和她活不了多久是完全不同的两件事。
“柠柠？怎么了，你好像很苦恼的样子，有什么想不通
的可以跟我说。”
温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南柠身子顿时僵硬起来。
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还没有整理好语言啊，她哥怎么就来了呢？
“柠柠？”
何云清再次轻声呼唤，南柠才慢吞吞地转过身，僵硬地打起招呼。
“嘿，哥，好久不见啊。”
啊，呸，胡说什么呢，这不明摆着心里有鬼么？
南柠话出口，就恨不得甩自己两巴掌。
她哥何云清向来洞察人心，又深谙老妈子作风，这句话必然会引起怀疑。
果不其然，听到这句话的何云清眉心瞬间蹙了起来，上前拉住南柠细细地打量了许久，又定定地在南柠脸上看了半晌。
无奈地长叹一声，双手一把捧住南柠的脸，将她的视线固定在眼前道：“又做了什么我绝对不会同意的事？说来听听，理由充分了，说不准我头脑发热就同意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