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府上着火了!”
聂云快步上前匆匆一礼,抬手指向身后:“殿下!”
他目不转睛,仿佛被元澈提起的宋从安根本不存在一般。
元澈向远处望去,漆黑夜幕下,大火犹如狂暴野兽,肆意吞噬周围一切,火焰疯狂跳跃映红了半边天空。
女子原本白皙面庞已慢慢发紫,她双眼迷离,本能地张着嘴想要呼吸更多的空气,却是徒劳。
“殿下!微臣已带了上都府衙的军士前去灭火,可火势太大根本无法控制,还请殿下亲自出面,三衙(这里指侍卫马军司、侍卫步军司和殿前司)见到殿下定会派人鼎力相助。”
望火楼有人彻夜彻夜瞭望执勤,这样大的火即便不去寻人救火,三衙也会各自领军士前来。元澈琥珀色眸子精光一闪:“呵!调虎离山!宋从安你厉害得很嘛!”当下再看聂云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探究。
他随手一掷,宋从安像块破抹布被扔到了一边。
“咳咳……”
脖颈间桎梏骤然消失,巨大的眩晕感铺天盖地袭来,紧接着便不可抑制地呕吐起来。
“还宋姑娘请速速离开!”
“聂……聂大人……”
聂云见元澈离开,才匆匆折回宋从安身旁:“姑娘放心!卢大人和连掌柜都平安无事!你速速回去他们也好安心!”
听了这话宋从安苍白的脸上才有了几分血色,她深吸几口气:“多谢……聂大人救命之恩。”话罢她用尽全身力气行礼,可偏头晕目眩得厉害,她用力甩甩头,起身时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聂云抬起的手即刻又收回,下意识朝身旁楼阁高处看去,尴尬地扁扁嘴:“宋姑娘快回去吧!一切交给上都府衙来善后,只是日后切莫再要去招惹二皇孙殿下了!”
宋从安:“……”
东方既白,清晨微光仿佛一瞬间就洒满了大地,宋从安扶着墙根站了许久才缓缓向前走去。
元颢的心狠狠抽搐了一下,紧皱眉头看着街上宋从安孤零零的身影,三步一停五部一歇,直到她安全走进了新门里正街,这才飞身跳下楼顶。
跟在元颢身后的连风深深叹了口气:“哎!公子辛苦了一晚上又救人又放火的,便是连聂衙内都被您从床上拉起来了,现下天都亮了还要悄悄地送人回家,这般煞费苦心到底是何苦来哉?”
“她有今日之祸都是因我而起,若要她知晓是我出面必定会想法设法来还人情,我不日就要抬夏氏进府,多此一举做什么,还不如不知道的好。”
看着元颢落寞的神情,连风兀自摇头:这三年来公子与宋姑娘之事闹得满城风雨,便是连街角黄口小儿也能说上一两嘴,现如今公子是终于想通了,的确唯有他放手才能保全宋姑娘。
“公子,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总有一天宋姑娘会明白您的苦心。”
元颢侧目嗤笑,他心中明了,那天若越来越近,宋从安反而会离他越来越远。
……
新门里正街上还是一如既往地热闹,早点摊贩们闻钟而起,有捅炉生火、淘米和面的,有洗菜切肉擦桌整理的,更有面食店通宵买卖,也是方才收摊便迎来了早市,有相熟摊贩瞧见宋从安也不禁招呼两声:“宋掌柜今日起得早啊!”
喧闹市井之气将她拉回了现实,宋从安缓缓点头笑着回应。
宋氏生活馆前,连英左瞧右看焦急地来回踱步。宋从安远远瞧见,悬在嗓子眼里的心终于放下。
“掌柜的!您总算回来了!”
连英两步上千抓住宋从安的手,虽表情如常可眼神却在她身上来回打量了好几遍。
宋从安请怕她手:“我没事,倒是你们可曾伤着了?我瞧那火光照得半个天都亮了。”
连英还未说话,卢书夜红着眼冲出店门:“安安,你不知那帮兔崽子有多骇人!我好歹也是朝廷命官,皇城脚下青天白日他们就敢把我掳了!”他指着后脖颈凑到宋从安眼前:“你瞧!你瞧!我不依他们,他们就给了我一棒子,我此刻眼前都还是花的!”
宋从安噗嗤笑出了声:“天可怜见,我从你的妆我就瞧出来了!”
卢书夜眼一瞪,手忙脚乱跑回店取了灯盏对着铜镜看了看,只听“哎呦”一声,嚎啕大哭了起来。
宋、连二人相视一笑,宋从安轻拍卢书夜后背安抚他的情绪:“好了书夜!回头我制个面膜与你,不出几日保准你皮肤跟先前一样油光水滑。”
连英也凑上前捂着嘴笑,卢书夜浸湿了帕子,一下下擦着脸上的粉,敷粉卸净才看清他脸上是一块青一块紫,他扁着嘴都快哭了:“哎呦!我说怎么光脸疼身上不疼,感情那些人都打我脸上了!一定是嫉妒我貌美!安安呐!”
他边说边回头看宋从安,突然他兀自起身凑到宋从安脸跟前:“哎呦安安!你眼眶周围怎都是红点?”
“怎么会?”
宋从安也借着烛光凑到铜镜前,她眼眶周围确实出现了许多血红小点,再向下看去脖子上青紫更是骇人。应当是刚才元澈太用力而造成的软组织损伤,皮下出现的瘀血点。
“无妨,我去拿冰块来冰敷一下就好了,没事的!”
宋从安飞速离开烛光范围:“折腾了一宿大家也都累了,特别是你们两个,今个儿咱们就不开门了,书夜也让人去告个假罢,咱们在家里好生休息休息。”说罢几步跑上楼去。
其实昨夜异常凶险,元澈府中侍卫、府兵几乎都守在后院,连英虽来去自如,可要想在众人眼前悄无声息带走一个大活人却不是件易事。正束手无策之际她遇见了前来救场的皇长孙殿下。那放火之法也是长孙殿下想出来的,加上宋从安在前院这么一闹,有一半的人都跑去前院帮忙,兄妹二人联手,救出卢书夜自然不再话下,可事后殿下却嘱咐不要将他帮忙之事告诉掌柜的,连英想不明白。
卢书夜就更想不明白了,只悲戚戚捂着脸又是声长叹:“当真是孽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