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刘大柏也不知为什么,一看到宋从安就莫名心虚:“安掌柜说这话是何意?”
她将宋文心拉进怀中,这才冷脸看向刘大柏:“刘掌柜的,你怕不是忘了,我家孩子说不了话?”
“呵呵……”
“就……就算是说不了话也可以欺负人,你瞧我家春花脸上血淋淋的,女儿家小小年纪破了相可又该如何?”
刘大柏将刘春花推到人前,语气愤愤:“诸位乡亲们看看罢!安掌柜虽说为人仗义,可却将自家孩子宠坏了,大家为我们春花评评理!”
“呦!刘掌柜!女儿家之间闹别扭无意间抓了挠了也是常有的,再说就是两道红痕什么血淋淋的?刘掌柜未免托大了些!”
“哎呀!就是就是!”
“刘掌柜太托大了些!”
“你们这群人吃人嘴短,拿人手短!都忘了我们刘家的好吗?她家孩子好端端的,我家春花脸上可是破了相!”
在崖州这两年,宋从安在客栈旁开了家饮子店,因掌握了制冰之法,店里头饮子花样多味道好价格又公道,整个崖州谁人没喝过她的熟水饮子?
她又喜欢琢磨吃食,偶尔遇上相熟的便不要银子送上一些。加之当初因女子上学堂一战成名,最后负气开了崖州第一家学堂,所有适龄女子只要愿意都可进学堂学习,如此这般谁见了她都要跨上一句,所以人群中有不少人都替她说话。
先前刘春花躲在刘大柏身后只漏出半张脸,此刻宋从安也看清了,在她耳畔侧脸处有两道鼓起来的红痕。当下也把宋文心领到人前:“多谢诸位街坊替我说话,刘家姑娘是脸上挂了彩,可我家文心也没站到便宜!”
她小心翼翼撸起宋文心衣袖,小姑娘疼得又倒吸一口冷气,她胳膊上竟是一块青一块紫,密密麻麻一大片:“诸位街上你们看!”先前她把宋从安搂在怀中就觉着她一个劲儿的打颤,现下一瞧果不其然。
“哦呦!”
“啧啧啧!”
“刘家孩子未免太心机了些,这是逮着瞧不见的地方下死手啊!”
刘大柏一瞧也是愣怔半晌,回头看了眼自家小妹:“呦!文心怎伤得这般严重?宋掌柜,说实在的你如何证明这是我家春花所为呢?”
宋从安还未开口,刘春花一跺脚指向宋文心:“大哥!是那个没人要的贱蹄子自找的!”
“你闭嘴!”
宋从安强压着笑搂着宋文心:“你家春花抢了我家文心的‘艾虎’簪子,原也没什么,我就当做是小孩子不懂事儿说两嘴也就过去了,可你却借机下死手伤人出气,现下我家相公昏迷不醒,咱们是要上公堂还是如何?要知晓诸鬬殴人者,笞四十;伤及以他物殴人者,杖六十;明是虽未损伤,下手即便获罪!刘掌柜可敢一道去公堂对峙?”
刘大柏一愣,他知晓这位外头来的安掌柜最是牙尖嘴利,虽看起来是个娇弱的小娘子却是个极不好惹的,可没成想竟是连《大历律法》都是一清二楚,当下语气弱了几分:“安掌柜,这事……我认错,傅夫子诊费由我来出。”
见宋从安要发难又抢着道:“安掌柜放心,有卢神医在无论什么病症都能解决!”
“行!刘家毕竟是崖州的老人了,有刘掌柜这句话我自当放心!”
刘大柏长舒口气,这事只要拿到衙门无论如何都得挨顿板子,六十杖可是会要人性命的。
“既如此,那我就先领着小妹归家了,告辞!”
“且慢!刘掌柜请留,请先等上一等!”说罢转身进屋,片刻后手中多了张纸,宋从安笑着将纸笔递给刘大柏:“有劳刘掌柜签个字。”
刘大柏挑眉:“安掌柜这是何意?难不成怕我翻脸不认人?”
“有道是空口无凭,我记性不好忘性又大,万一记错了又生是非,还是把事情记下来,白纸黑字放在这里任谁胡说亦或扯皮都有据可依,诸位街坊邻里说是不是?”
刘大柏气得牙根痒痒,他掌家这些年还没受着这种气,当下将纸上字迹来来回回仔细瞧了好几遍,这才大笔一挥签上了名。
“安掌柜满意了?告辞!”
刘大柏是真生气了,也不管刘春花,大步向前,刘春花盯着宋从安看了半天这才一跺脚去追刘大柏。可还没走出去两步就被黄小姑赶上,一把扯过她书中的‘艾虎’簪子:“这是我家文心的,你可别稀里糊涂的想拿走!”
热闹已看完,众人都作鸟兽散,宋从安快步跑向屋内,见卢书夜正好整以暇坐傅子明身边,这才心下稍安。
“书夜兄,子明他……”
卢书夜轻摇羽扇:“你啊快回去收拾收拾,子明如今怕是得在山待上大半年了。”
宋从安心一慌:“很严重?”
卢书夜蹙眉:“有我在你慌什么?还不快回去收拾!”
她不再多言,牵着宋文心往回走,可小丫头却死活不愿意离开,执拗地盯着昏迷不醒的傅子明。
卢书夜轻叹:“行了,回去把你的饮子店关了,都上山罢!再耽搁下去花都谢了!”
想当初崔红绸带只留了封信就把文心托付给了曾长贵,自己带儿子跑了,可曾长贵不过十七八岁的男儿郎哪里会照顾两三岁的小儿?再者他又跟崔红绸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旧事,思来想去还是把孩子送回了崔家,谁料想崔家更绝情,直接连门都没开。
文心可怜宋从安是看在眼里的,但无论曾长贵怎么旁敲侧击,她就是假装听不懂不明白,曾长贵也是没辙,索性把小丫头带回了客栈,可小丫头却独自跑了,后来有人说看到小丫头一个人蹲在码头没日没夜的哭。
终是在一个雨夜,傅子明不知抽了什么风把文心带了回来,小丫头一连烧了七日醒来就不说话了,问什么都懂就是不开口,并且谁都不认,只认傅子明。
“娘子,咱们收养文心吧?可好?”
“不好!”
宋从安想都没想直接回绝了。
直到此刻她还能回想起傅子明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而小丫头一言不发,只躲在傅子明身后看她,眼神里除了惊恐就是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