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行行行,怎么不行呐?娘子未免太客气了些。”店小二虽嘴上这般说着,心里不免得腹诽几句,就这般还要找那神医看病,想来即便是去了也是徒劳,不过他可不会直说,能多住几日让他赚些钱才是正理。
客栈并不大,房间也只有几间,许是太久没人光顾,刚打开房门整间屋内都扬起了灰,傅子明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店小二伸头往楼上一瞧尴尬笑笑:“嘿嘿!几位客官先下来再喝两盏,算是小的送给诸位的!”
傅子明喝了好几杯茶才算缓了过来,黄小姑整个人抱着茶杯趴在桌子上看看宋从安又看看傅子明一副欲言又止模样。
宋从安温声询问:“小姑儿方才不是说渴了?现下有水了怎不喝了?可是这水味道不好?”
傅子明听罢又拿起茶盏细细一品:“……不会啊,这水反而清甜得厉害,比婆婆家里的还要好喝许多!”
上都城水井多是拿雄黄、钟乳来净化水质,便是连没几户人家的申江镇也会拿茱萸给水井消毒,可这崖州却不见水井,街上还有卖水车,想来这些水都是从山上的山泉直接拉下来的,所以水质明显要清甜些。
黄小姑摇头:“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小丫头缓缓抬头看向傅子明:“安姐姐……我怕黑!”
宋从安‘噗嗤’笑出声来,傅子明当下站起身,瞪大了眼睛:“小姑儿,你都一十二岁了,又不是五六岁蒙童小儿,张口说什么胡话?”
黄小姑身世凄苦,自打出生就没享过一天福,哑婆婆待她虽好,到底也是穷苦,所以黄小姑虽说已经十二岁了,但个头比七八岁的小儿也高不了多少,况且还未留头,任谁也看不出她的真实年纪。
先前在哑婆婆家到底是个大通铺,便是同床她也是尽可能离傅子明远远的,可方才屋子里的床她也看了,是小小一张,傅子明虽说瘦了不少但到底是个身高体壮的男子,黄小姑这话正好给她解围,当下笑道:“子明莫要闹了,小姑到底是个孩子。”
她笑着道:“小姑儿,晚上就同姐姐一道睡罢!”
傅子明见状还想再分辨几句,可宋从安并不看他,只吩咐刚从楼上下来的店小二上些吃食。
店小二一听忙紧走几步下了楼,还不忘用毛巾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娘子想要吃些什么?”
“最好是价格便宜又能填饱肚子的!”见傅子明目光幽怨望着她,宋从安尴尬一笑:“小姑儿你可有什么想吃的?”
黄小姑舔舔嘴唇:“安姐姐看着点罢!我还从未在外头吃过饭食,并不知店里有些什么。”
“呦!这还不好办?我将菜名说给几位听听,你们再作打算!说来咱们崖州虽说是个偏僻地界,但不是我自夸啊!我这个祖传手艺还是很不错的!什么白切鸡、白斩鸭,什么烧鱼肚儿,烧花鸭,哎呀呀!说起来我也很久没有亲自下过厨了!”
店小二神情向往,似乎是在回忆往昔峥嵘岁月。这客栈以前大约是前来赴任官员暂时的落脚地,店小二能报出这才菜名应当所说不假,可宋从安一心只想快些给傅子明治病,当下又是尴尬一笑,讪讪道:“小哥儿,我们还要留些看病的钱,现下着实是囊中羞涩,方才那些许是一时半会儿都无福消受了。”
“呦!瞧我这记性!”店小二一拍脑袋:“太久无人与我这般聊天了,娘子见谅,那就来上三碗罗抱粉罢!这罗抱粉是用猪骨头熬得汤,既有菜有肉分量还足,一碗就能吃饱,价格也只需两文!”
宋从安见傅、黄二人没有反对的意思便道:“行!那就这个罢,有劳小哥儿了!”
不多时,三碗热气腾腾罗抱粉就端上桌,那小哥儿着实是个实在人,一碗粉里不仅配了许多被切成沫叫不上名字的绿叶菜,还上盖厚厚一层肉沫,除此之外还端上了一碗色泽油亮,鲜香四溢的炒粟饭。
宋从安刚想抬头询问,就听店小二笑道:“娘子放心吃便是,那炒饭是我清早起来做的留着自个儿吃的,你们别嫌弃!”话罢也不等她说话便自己坐回柜台前,也抄起个大碗吃了起来。
黄小姑这会儿口水都快流出来了,眼巴巴瞧着宋、傅二人没动筷子。
“行了,不是肚子饿了,快吃罢!”
听了这话,黄小姑当下不再客气,跪坐在条凳上,把碗往自己面前移了移,抄起筷子就吃。见傅子明夹了筷米粉送入嘴里,接着眉梢一挑,便知这罗抱粉味道不错,当下也不再多言,也开始干饭。
一时间整间客栈能只能听见吸溜吸溜的嗦粉声,罗抱粉味道属实不错,除了肉沫外里头可能还配上了些小鱼干,不仅掩盖了猪肉的腥臊气还增添了许多风味,而米粉也是呈黄色应该是用小米做成的,一口下去肉香粉糯,口感丰富。
黄小姑许是饿得狠了,也顾不得粉烫,几口就解决了战斗,此刻吸溜着嘴看着桌子中间那碗炒饭。傅子明也吃得满头大汗,但即便是这种情况下,他也依旧是用调羹一口一口把烫喝尽才放下了筷子,接着从衣襟中掏出方帕子擦擦嘴角,这才看向宋从安温声道:“娘子,我吃饱了。”
“我也差不多了,既然子明也吃饱了,那这碗饭……”
黄小姑眼睛一亮,一边儿抬手去端那碗炒粟米饭,一边笑道:“哎呀呀,既然安姐姐和明哥哥都吃饱了,这炒饭就交给我来解决罢!”
一口饭进嘴,小姑娘就愣住了,嘴巴咀嚼速度也慢了下来,待到饭进肚子,又忙不迭扒了一口,又开始慢慢咀嚼。即便宋从安没尝也看出那炒粟饭是用猪油炒的,哑婆婆家一年到头都是水煮菜,还是他们要走了才用臭油炒了一回马兰头,想来黄小姑应当是从未吃过荤油做的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