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从安侧头:“大爷,敢问那乱葬岗可是上游冲下来的尸体?”
老头来了精神站起身也叶不抽了,眯着眼仔细打量起宋从安:“嘶!你这丫头该不会是要去偷肉吃罢?”
“哎呦!不行呐!这最新一批尸身都已是两日之前的了,这味儿你闻不见嘛?快打消这个念头罢!实在想吃肉了你就去前头地里捉几只田鸡吃都比这强!”
“大爷!不是的!”
那大爷一跺脚:“丫头!里头的真不能吃,吃了会死人的!”
宋从安此刻才发现大爷手里还抡着根铁钩子,那老大爷应当也是头一回见这般冥顽不灵的姑娘,又是一跺脚:“官府命我在河里捞尸我还能诓你不成?”
“大爷您可还认得我?”宋从安抬头看向捞尸大爷,大爷怔住好半天又大叫:“哎呦!原来是你,没想到那哑婆娘还真有两把刷子,竟将你救活了!”
“那大爷可还记得与我一起冲下来的男子?他皮肤白皙约莫有这般高。”宋从安举手比划,那大爷皱眉瞥了她眼兀自嘟囔:“水里头捞出来的哪个脸不白?先前上头冲下来那样多人,我老头子哪还能都记得?”
“大爷不记得也无妨,只要放我进去瞧瞧便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必须将他尸体带走。”
宋从安语气决绝,不等老头说话便要往内冲。
“哎哎哎!丫头你先停下!你要进去老头我也阻止不了,不过你需得牢记两点。”
“这其一,不论如何都不能去吃里头那些死人的肉!”
宋从安:“……”
见她不说话那老头又道:“这其二,你与那尸体到底是何关系?”
“朋友”一词还未说出口又听老头小声嘀咕:“上头有令,除却父母妻儿子嗣其他人都不……”
“我是她娘子!”
老头又打量她一番向后转头:“你们这批新来的在最前头,后头都是时间久的,你一个姑娘家的切勿往后头去,寻到人就来报我,老头我帮你抬过来!”
话毕又蹲在方才位置嘬起水烟来,宋从安深吸口气这才向后头走去。
说来奇怪此刻已近正午,可越往里走温度越低,她几乎止不住打起冷颤,随着腐臭之气愈发浓重,她也终于看到了传说中的乱葬岗。
她几乎第一眼就看到了那座尸山中的青色长袍,在阳光下依稀还有金光闪烁,想来那布料里还是绞了金丝线的,宋从安破涕为笑,即便这一世与前世不同,可依旧无法改变他早死命运,那她又如何?
她深吸口气,缓缓走向尸体堆,也顾不得手指伤势,一下一下将压在他身上尸体全部移开,那些尸体有僵硬的,有还软着面色铁青的,还有一看就是在水里泡久了的。
可当男人尸体完全呈现在她面前那刻,她原以为会忍不住哭泣,可心却比她想象中坚强,一鼓作气将元颢翻过来,还好只是脸稍稍苍白了些,额角伤痕也已结痂,目光扫过男人唇角她竟想起被洪水淹没时的点点滴滴。
她抬手轻抚男人唇角,目光扫过那张俊美面庞,却愣在原地。
……
上都城忠勇侯府
“夫人!夫人!”
一个纤细身影提裙快步奔走,她满脸焦急,额角隐隐有汗珠渗出,嘴里不住大喊。
孟兰贞闻声放下手中狼毫笔,拿起簪花小楷仔细瞧了瞧,满意点头。
“夫人!”
又是一声呼喊,可离得近了女子声音却愈发小了些。
孟兰贞并未抬头,她轻吹手中字迹,话里却夹杂了三分笑意,
“金菱,你这般着急忙慌,当心白妈妈见到又要罚你!”
可金菱似没听见般,飞快扫过四周,这才凑到孟兰贞耳畔悄声说了些什么。
孟氏面色陡变,当下扶着肚子大叫:“快!快!快去叫老爷过来!”
傅川松听了哪还敢耽搁?忙慌慌从侧院姜氏床上爬起来,边提裤子还不忘抓着姜氏柔夷香了口:“我且过去瞧瞧,若无妨等晚上再过来!”
姜氏满面春色,双眸含泪,痴痴望着傅川松身影,待他彻底离开才朝床头啐了口痰,扯过被子翻身躺下。
“哎呦呦!夫人怎如此不小心啊?金菱!是谁又惹夫人不开心了?”
傅川松凑到孟氏跟前去扶,孟氏皱眉以帕遮鼻,给金菱递了个眼色,待金菱退下方才叹口气。
“唉!我在这为姐儿忧心,夫君倒是好雅兴。”
傅川松听罢横眉:“婉凝不是日日都闭门不出,怎会又惹事端了?看我一会儿不叫她好看!”
“倒也不是这个!”孟氏又一声叹:“看来咱们婉凝怕是没有做皇室媳妇儿的福分咯!”
“你说什么?”
“此话当真?”
傅川松听罢那张大嘴半晌都未闭上,他忽而站起不住拍着掌心:“哎呀呀,这可如何是好?”
孟氏端起燕窝慢悠悠吃了口,又以帕擦拭嘴角方道:“现如今这消息还未传回城里,咱们要做的就是抢占先机。”她垂眸轻抚孕肚:“左右这上都城内又不止他一个男儿,要怎么做就看夫君怎么去选了?”
“夫人此话怎讲?”
“以我看来现下便有两个最佳人选,就看夫君要选权还是选财了?”
傅川松回头:“选权如何?选财又如何?”
孟氏眉头轻蹙,瞥了他眼缓缓开口:“若夫君你执意选权,太子妃又不只有一个儿子。”
“你竟打起了元澈的主意?他又不是长姐亲生如何作数?”
“哼!不是亲生的又如何?只要记在名下那就是嫡出!”
傅川松见孟氏生气了忙又去拉她手,孟氏负气甩开:“太子又不肯纳侧妃,左右他们元家就只剩那一根独苗,长姐若要晚年好过些,将婉凝嫁给元澈那可是最好选择!”
“那元澈原配不过是个……”孟氏语塞想了半晌。
“屠户!”
“对!屠户!”孟氏眼睛一亮,以帕掩鼻笑道:“人听说也是个木讷的,是肯定不会亏待我们婉凝的!”
傅川松来回踱步思忖半晌,脸色方好看了些:“想来那种出生也不敢作妖!”他看向孟氏:“那你再说说我若选财又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