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光明和方棋不会真的以为他是个粗人，所以看不懂这些数字吧？
还真不巧了，当初被郑妍看不起的时候，他提出申请，调到山里的分厂。
因为和赵庆三观比较一致，所以山里的厂子管理得很好，空闲下来，就跟着赵庆学会看账对账甚至做账。
这本账目的数字分明别类很多，但是并未让他头晕脑胀。
“贺工，加工区来问，劳森先生大概什么时候回来？我们要不要问问？”小黄站在门外，敲了门后问道，“照理说昨晚就该到的。”
“要来也是中午或者傍晚，也有可能明天回。”
“明天回？”小黄不解，“不是说他很着急吗？”
“按合同交货是我们的义务，他来不来取货，是他的自由，”贺文钊解释道，“让老杨把石料拉出来堆到空地，注意安全。”
“好，我和杨工说去，”小黄连忙按着贺文钊的吩咐去办事。
快中午的时候，贺文钊给赵庆去了个电话，两人约在外头的小饭馆儿见面。
“这么好请我喝酒？”赵庆‘受宠若惊’，“我等你这顿升职的酒等了好久了。”
“你就别寒碜我了，我现在水深火热，”贺文钊给他倒了水，“我一会儿给你看点东西，你就不要喝酒了。”
赵庆本来想叫点老白干的，谁知道他来这么一句，只好悻悻然作罢，“叫我帮忙也不请我喝酒。”
“喝酒误事，”贺文钊言简意赅。
赵庆点了点头，“行，等你这事儿完了再说，那东西呢？”
“一会儿在说。”
两人吃好中饭就去了谭月兰家。
季风没去上班，在家窝着，“你们怎么来了？”
“借个地方说话。”贺文钊直接去了他们的书房，把贴身带出来的账本给赵庆，“我算过一遍，你再帮我看一眼。”
“账本？你让我看这个？”赵庆不知道说什么好，这是莫大的信任，才做出这样的决定。
“对，刚才在小饭馆，人多口杂，我怕人看到。”
赵庆拿了算盘和纸笔，算了一遍之后，唏嘘道，“这账目也太完美了吧？”
“你也这么觉得？”贺文钊眸中有了一丝光彩，“这样看着肯定是没问题的，应付款和应收款根本不会这么契合。”
“是这么说的，”赵庆道，“当初你拿你的津贴给于静当工资，他们都查了很久，何况这么大个厂子，吃喝拉撒……”
“等下，”贺文钊忽然想到了什么，“现在是月初吗？”
“四月二号。”
贺文钊连忙回头翻账本，找到食堂那一栏，看到了食材采购，“我有办法了。”
“什么办法？”看到贺文钊兴奋起来，赵庆很好奇，“是找到突破口了？”
“对，找到突破口了。”贺文钊收好账本，又谢了季风，直接走掉了。
“这人……”留下赵庆比较凌乱，他和季风不太熟。
季风顺道在赵庆面前编排贺文钊，“这人就没正常过。”
贺文钊哪里管得上季风对他的评价，直奔食堂找厨师长。
“你来的正是时候，我正空下来，陪我喝两杯。”厨师长起身去拿筷子。
“不了，我有点事情找您，”贺文钊看到边上没什么人，便小声道，“我想要您上个月的采购单。”
“采购单？你要这个干什么？我都给交上去了，”厨师长说道，“你什么时候也管我们食堂的事情了？该不会是认为我中饱私囊了吧？”
贺文钊意识到自己的态度过于急迫，让厨师长误会了，便谦虚道，“郑会计去学习了，现在的会计是郑总的女婿，我理论上还是要对一下账目的，否则别人会觉得郑总用人唯亲。”
“可我都交上去了，你去找出纳拿不就行了。”厨师长自顾着喝起了小酒，但眼睛却没放过贺文钊的表情，“这很为难吗？”
“动静不能太大，不太好，另外我觉得您手里肯定还有一本账，”贺文钊笑着凑过去，“要不然，您在这里也待不了那么多年，是不是？”
“你小子别把我说得那么鸡贼，我就是为了自己能有口安稳饭而已，”厨师长说着拿出一串钥匙，“最下面那个抽屉的盒子里面，最小的钥匙就是那盒子的。”
贺文钊没看错人，厨师长是个有城府的人，“谢了。”
“谢什么，我就是想在有可能被人误会的时候，你能帮我说几句话。”
“一定，您慢慢喝，”贺文钊打开抽屉，拿出小盒子，开了锁后发现里头有个小本子，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平时采购的食材的数量和金额。
收好小本子后，他把钥匙还给了厨师长，顺便顺走了一本菜谱。
“你拿我菜谱干什么？”
“不然不像样，”贺文钊道了句‘谢了’就回家去了。
同住干部楼，他担心郑光明会‘偶然’路过他家，便照着菜谱给自己烧了碗面，可才端上桌，人就来了。
“怎么不去食堂吃，还自己烧上了？”
“天天吃食堂，也吃腻了，所以找了厨师长要了份做面的食谱，郑总要不要试试？”
早上才争锋相对，现在就风平浪静，假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贺文钊也是佩服郑光明的‘心胸’。
“我吃过了，你自己吃吧，”郑光明走到门边，问道，“账本看过了，感觉如何？”
“还没看完全部，”贺文钊嗦了一大口面后，含糊不清地说道，“有什么问题，我会找方会计的。”
“那行，你慢慢核对，小方虽然年轻，但是人家有留学背景，能力高，我们几个人都很看好他……”郑光明顿了顿，似乎在想什么。
贺文钊自顾着吃面，等不到后话，就道，“我也相信郑总的眼光，也很看好方会计。”
“那就好，”郑光明暗暗松了口气，“那你忙吧，我想走了。”
贺文钊看着郑光明走远才收回目光，菜谱下面就放着从厨师长哪里找来的记账小本子。
刚才郑光明要是仔细一点儿的话，拿起菜谱就能看到下面沾满油渍的小本本，可他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