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县令正忙着收拾行囊,即将启程返回京城,繁琐细碎的事情多如牛毛,整得他烦不胜烦。
师爷乐得吃瓜看戏,等他家少爷一走,诶嘿,他就上位当县太爷咯!
光是想想都开心得飞起咧!
陈县令对师爷过于熟悉,一见师爷挑下眉头就猜到对方的所思所想,越想越气,没好气道:“滚滚滚!少在我跟前碍眼!”
师爷憋着笑,竭力安抚道:“少爷,我晓得你羡慕,但你别太羡慕。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你先行回京,保不齐一年半载后,我也被调回京也说不定呢。”
陈县令非但没被安慰到,反而愈发生气:“少在这放屁!臭不可闻!”
师爷彻底不装了,哈哈大笑。
陈县令操起砚台就要砸人,恰在这时候,仆从禀报:“老爷,平乐侯一家三口前来拜访。”
“一家三口?唉哟,咱们的小福宝也来了!快快快,帮忙收拾!头一回见到小福宝,咱得给她留个好印象!”
师爷这次没再故意唱反调,手忙脚乱地帮忙收拾整理书桌。
霍云朝领着妻女进入陈县令的书房中,二话不说就把睁眼看世界的小福宝塞入陈县令怀中:“大人,帮我抱抱闺女,这一路走进来,我手被压麻了。”
陈县令是真亲手带过娃的男人,他动作十分熟练地给小福宝换成舒服的姿势,笑得见牙不见眼:“哎哟喂!小福宝欸!咱们小福宝长得像娘亲,白白嫩嫩的,长大后
准是标致的美丽姑娘!”
师爷凑过去看,也发出赞叹声:“少爷,我倒是觉得小福宝更像云朝,你看看这鼻子,这嘴巴。”
小福宝的眼睛半睁半闭,一时半会儿还真难以确定到底像爹还是像娘。
陈县令不单是见到小福宝高兴,更是因为霍云朝主动带妻女来跟他道别这一行为而感到高兴,他感受到霍云朝发自内心的尊重和信任,而不仅仅是虚伪的场面人。
师爷心中也是门儿清,他原先还有些担忧,怕霍云朝是深藏不露的白眼狼,现如今再回想他的所作所为,愈发觉得自己看错人了。
霍云朝在他们二人面前,始终是表里如一,不曾有弄虚作假的行为。
陈县令稀罕够了小福宝,还要抱过来夸她爹娘:“云朝,宁娘,你们把小福宝养得真好!瞧瞧这红扑扑的小脸蛋,哎呀,我真是越看越爱。”
霍云朝被陈县令压得低低的声音,给逗乐得不行:“大人,小福宝不怕生,您不需要这么小声。”
“咦?真的吗?”陈县令回想起他最心爱的小闺女,“我那小闺女没小福宝好带,我稍微嗓门大点,她就给我嗷嗷哭。长大了我跟她提起这事儿,她还跟我闹脾气呢。”
霍云朝笑得更欢了:“大人,哪个小姑娘不爱面子啊?您这么说,小姐会闹脾气也是正常的。”
陈县令嘿嘿笑道:“其实我是故意逗她的。哈哈,等你家小福宝再大些,你就懂这
种趣味咯。”
他跟其他的同龄人不一样,儿女他都疼爱,也不管什么父不抱子之类的狗屁规定。
他亲生儿女,为什么不抱?不抱自己的儿女,难道去抱别人生的吗?
屁大点的孩子,哪里懂得大人那么多弯弯绕绕?
等他们长到开蒙的年纪,陈县令自然会请知书达礼的先生来教导儿女,他教不来,可以花钱找人来教!
陈县令絮絮叨叨地说起很多养儿趣事,既是分享也是提点,希望霍云朝和徐宁不要拘泥于条条框框,要为儿女好就要为其计深远,给儿女们好的健康的家庭环境。
在幸福美满的家庭长大成人的孩子,纯真善良又知世故,这没什么不好的。
徐宁牢牢记下陈县令所分享的育儿经验,尤其是陈县令说要花钱请先生给孩子开蒙的事,她尤为重视,打定主意等小福宝年满四岁,她就让霍云朝去请先生给闺女开蒙。
陈县令的话匣子一打开,他滔滔不绝地说了一个时辰,说到小福宝睡饱了醒过来,嘤嘤哭着要吃奶,他才停止。
陈县令仍在兴头上,招呼霍云朝:“宁娘,你随侍女去客房里哄小福宝。云朝,走走走,咱们爷仨边吃边聊。”
徐宁抱着小福宝到客房里,小家伙吃饱了又睡,她没办法只得在客房里用餐。
霍云朝那顿饭没吃太长时间,他是很想听陈县令和师爷轮番给他出主意,但他不想打扰到陈县令收拾行囊。
“大人,若
不是您鼎力相助,我也不能有今日。大恩不言谢,我将来有机会必定报答您的恩大恩大德!我先干为敬!”
陈县令听到这话不由得伤感起来:“云朝啊,我这一走不晓得还有没有再见面的机会。你在此扎根,我要回京去跟那群讨厌鬼打交道,也许将来都不会再有人像你这么和我聊得来咯。”
霍云朝总算有了点谈正事的派头:“大人,身在其位谋其政。云朝斗胆请大人往后继续鼎力相助!我也会拿出配得上大人相助的回报。”
他不怀疑陈县令和师爷对他的喜爱,但距离产生的不只是美,更是滤镜破碎,再深厚的感情不好好维系也是会淡掉的。
霍云朝不想往糟糕的方向去想事情,可他不得不正视残酷的现实:唯有利益关系才能持久维护彼此的关系。
事实上,霍云朝不认为这种凭借利益捆绑而加深联系的方式值得诟病,世界万物的运行规律便是如此,接受现实即可。
陈县令拍拍霍云朝的肩膀说:“云朝啊,我听到这么说,我放心不少。你往后再找人合作啊,你得先想清楚,你身上有什么东西值得对方投钱的,你开出的条件对合作方来说有多大的益处。利益为上。”
师爷也在旁边说:“是的,云朝,这是大实话。你莫要再昏头昏脑,去跟那些跟你不是一路人的家伙求援。那群人只知道井底观天,他们不晓得外头的世界有多辽阔
,总以为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便是全天下了。”
他这话是因为回想起那日不小心听墙角,听得他火冒三丈,恨不得冲过去给那群占了便宜还得意洋洋的王八蛋大比斗!
霍云朝重重点头,再度举杯敬酒:“大人,师爷,幸亏有你们指点迷津,不然我还要在错误的道路上狂奔,白白浪费我们家的血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