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天祥一推开家门就见到陈氏坐在屋檐下纳鞋底,眉头紧锁道:“孩他娘,你咋又抹黑纳鞋底?别把你的眼睛熬坏了。”
陈氏迎上前来:“当家的,鞋底我纳惯了,不用看也能做。你们上哪去了?谈了啥事儿?”
霍天祥一股脑将他与徐屠户、霍云朝的对话转述给陈氏听,“孩他娘,你说咱开十亩荒地是不是太多了些?”
“不多!”
陈氏一锤定音,她掰着手指头数给霍天祥听:“这十亩荒地正好给泽儿海儿一人五亩。海儿不愿读书,下地干活就算他多出一份力。
若是泽儿有幸考取功名,名下的土地能免赋税,那么海儿就算是沾了他二哥的光,不能再计较多出的那份力。
若是泽儿没考取功名就不念书了,那泽儿得把海儿多出的那份力算给他。将来,咱家再开荒地也按这么算,尽可能一碗水端平,兄弟之间不能因为田地的分配而闹腾。”
“行!孩他娘,就按照你说的办!”霍天祥答应得干脆利落,不曾多想一下。
陈氏反而有些不习惯:“当家的,你不再想想?”
霍:“有啥好想的?你是泽儿海儿的亲娘,还能害他们兄弟不成?再说了,你说的分配很合理,谁多出力就该算他一份钱,不能白干活。亲兄弟明算账,省得天天为那三瓜两枣闹腾,白瞎了功夫,又伤了兄弟感情。朝儿性子倔又爱记仇,他不喜欢闹腾不休的弟弟
们,他真能撒手不管。”
陈氏愣了一下,斟酌着用词:“当家的,你咋扯上朝儿呢?朝儿他到底是徐家赘婿。”
霍天祥没开玩笑:“孩他娘,我真不是在瞎扯淡。朝儿真的很讨厌麻烦事儿,一次两次还好,泽儿海儿闹得太多次,他真会撂挑子不干了。朝儿的脑袋有多好使,不用我多说了吧?朝儿是办大事的人,泽儿海儿好好跟他们大哥相处,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陈氏听着听着老有种怪异的感觉:“当家的,我咋听着你这话里有话呢?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还是说,有什么人刺激到你了?”
霍天祥怔愣数秒:“不不不,没人刺激我。刚刚亲家跟我说朝儿和宁娘孩子冠姓的事儿,我就回想朝儿是怎么从屁点大的娃娃长大成人的。孩他娘,朝儿小时候太过调皮捣蛋,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幸亏你脾气好,不然朝儿要真吃苦头我也不一定能及时发现。”
陈氏嗔了他一眼:“你这是夸我还是骂我呢?我是那种虐待小娃娃的毒妇吗?”
霍天祥哈哈笑起来:“孩他娘,我不是这意思。我就是,我很庆幸娶的是你。朝儿从府城带了礼物回来,我原本想着假借我自己的名义送你的。现在想想,我还是实话实说吧。”
陈氏轻轻捶了一下霍天祥,嗔怒道:“朝儿带回来什么礼物?你怎么能这么想呢?朝儿送的礼物,你这当爹的好
意思给自己脸上贴金砖吗?”
霍天祥揽住陈氏的肩膀,和她一起进屋:“喏,这银簪和木梳就是朝儿精挑细选给你带回来的礼物。”
陈氏以为她听错也看错了,捧着精巧绝妙的雕花银簪,眼圈不自觉地泛红:“银簪?雕花的银簪!朝儿怎的这么破费?我,朝儿他,我,朝儿太孝顺了。”
霍天祥想到以前跟陈氏母子三人对着干的霍云朝,再想想自从入赘后的霍云朝,两者一对比,他扪心自问更喜欢现如今的霍云朝。
“孩他娘,朝儿年轻不懂事,他成了家才知道自己要承担什么,慢慢变得懂事孝顺了。男人不像女人成熟得早,须得经历很多事情才能领悟到要成为男子汉大丈夫必须承担的责任。”
陈氏激动得语无伦次;“我,朝儿,他,我,我杀鸡熬鸡汤给宁娘送过去!”
霍天祥笑着说:“咱家的鸡还能再养养。朝儿说他跟人买了十只鸡,估摸着差不多吃完,咱再杀鸡熬鸡汤送过去。”
待到霍天祥洗漱好进屋,发现陈氏抱着雕花银簪进入梦乡,他从背后揽住陈氏,心口被温情填得满满当当的。
另一头的徐家,徐屠户进家门就听到徐宁的欢快笑声,他想了想没去找霍云朝说冠姓权的事儿。
霍云朝反倒是主动找过来:“徐爹,老族长说孩子姓氏的话,请您不要放在心上。我是徐家赘婿,我和宁娘的孩子就得姓徐!”
徐屠户释然一
笑:“朝儿,我刚刚跟你爹聊的就是这事儿。你爹说我和他要是越过你给你的娃娃冠姓,你得气得半年不喊他一声爹。”
“嘿嘿,”霍云朝嘿嘿笑了几声,严肃正经地回答:“徐爹,我爹说得对。老族长一直想借着修族谱的事让我反悔入赘徐家的事情。但我不想这么做,我不想违背自己的本心。我至今不觉得我做错了,我自荐入赘后得到了我想要的,那么付出应有的代价是必须的啊。”
徐屠户长叹一声说:“如果我是你爹,我做不到他那样洒脱。”
霍云朝实话实说:“徐爹,我爹有仨儿子呢。没了我这顶立门户的儿子,我爹他还有二弟三弟。我这话不中听,但理就是这么个理。”
徐屠户气得吹胡子瞪眼,气着气着竟把自己气笑了:“你说得对,一点错没有。你爹有三儿子,我只有你半个儿子。”
霍云朝义正言辞道:“不,徐爹,你有一整个儿子。我是徐家赘婿,我和宁娘的孩子跟着您姓徐,以后孩子管你叫爷爷。除非圣旨命我摆脱赘婿身份,不然的话我是不会屈服的。”
“行,我晓得了。”
徐屠户一再得到霍云朝父子俩的支持与鼓励,终于彻底放下心结和担忧,不再担心霍云朝哪天发达了就会舍弃徐家的一切。
商谈结束后,霍云朝蹑手蹑脚地回屋,刚躺好就听到徐宁问:“相公,刚刚和爹聊了什么聊这么久?”
霍云朝
有话直说,说完就闭眼睡觉:“关于咱俩的孩子冠姓权的事。我是徐家赘婿,我和你的孩子必须得跟你姓!谁来劝都不好使儿!媳妇,睡觉。”
听着霍云朝沉稳绵长的呼吸声,徐宁没能想太久,也跟着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