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办完正事儿,已到饭点。
师爷本以为陈县令要留在徐家用餐,没想到陈县令命随行的小厮衙役等人拉走两石的湿谷子,他要拿回县衙,余下的十石湿谷子,等过几日晒干后再命衙役来取。
陈县令亲切无比地夸了霍云朝一番,把带来的奖赏当众发下,便领着师爷等一众人回府城去了。
等到陈县令一行人走了,围观的村民们一下子就活跃起来了,一个个围着霍云朝里三层外三层,七嘴八舌地问起很多听过无数遍的话语。
人群外头有四位穿着打扮与寻常农夫很不一样的中年男人,仔细一看会发现他们的确不是普通农夫,而是有管辖权的里正。
作为地方的父母官,陈县令在农户们心中是天大的官,他能亲临平乐村无异于是天降大饼,喜事一桩。
听说县太爷亲临平乐村,收到消息的外村人纷纷赶来,其中不乏三位里正。
大胜朝以八十户设一里,一里之长就是里正。
里正是由负责跟县衙对接的乡官,相当于掌管村里大小事务的村长,掌按比户口、课植农桑、检查非法、催办赋役。
平乐村的里正见到那几张熟悉的面孔,面上不动声色,心里爽翻了天!
原来,这三位外乡里正皆是拉踩过霍云朝:说霍云朝自荐入赘丢了男人的颜面;说霍云朝太听媳妇的话失了男儿气概;说霍云朝成天不务正业净是瞎搞等等。
在他们仨口中,霍云朝就是十恶不赦的大恶人。
实际上,这三个里正并不在乎霍云朝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他们仅仅是用霍云朝来打压平乐村的里正,责怪他不好好教化所辖的年轻儿郎,嘲讽他羞辱他矮化他,让他在人前抬不起头来。
四个不同村的里正在私底下暗暗较劲,霍云朝被村民们死死缠住,没多余的精力关注他们,只想着快点摆脱掉这群热情似火的乡亲们,回家吃吃喝喝躺躺。
郑少玄很羡慕霍云朝连接得到陈县令的赞赏和夸奖,他只有满满的祝福,心中没有一丝不该有的心思。
“乡亲们,忙活了大半天,我们几个都累得不成人形了。大伙有什么话,等我们歇好了再来说行不行?”郑少玄很有耐心地劝说那些明显兴奋过头的乡亲们。
在霍云耀等人的协助下,霍云朝费了一炷香功夫才得以脱身回到家,进了家门先灌了半碗汤,润了润嘴,这才有功夫跟徐宁说话:“娘子,对不住,冷落你了。”
徐宁嗔了他一眼,推着他出门:“相公你瞎说什么呢?你快去洗把脸,等会儿霍家老族长和族老们都要来家里,边吃边谈安排谁去当给知府大人当木工呢。”
霍云朝绷着脑神经招待陈县令,他这会儿只想要跟徐宁聊几句家常话放松放松心情:“娘子,你说我没指派我爹去,他会不会心里不舒坦啊?”
徐宁给他指
明道路:“喏,霍爹不是在外头院子里坐着呢?你直接问霍爹去。”
“娘子,我抱抱你补充补充能量。”
霍云朝抱了抱徐宁,只得硬着头皮上:“爹,咱爷俩说几句心里话呗?”
霍天祥握着拳头反问道:“朝儿,你是想说去见知府大人的事?”
“没错!我爹啥时候有了神机妙算的本事啊?”
霍云朝试图通过插科打诨的方式来把这事儿给糊弄过去。
不料,霍天祥对这件事非常上心,他定定看着霍云朝说:“朝儿,你是不是嫌弃我年老体弱,怕我在知府大人跟前说错话,给霍徐两家带来口舌之灾?”
霍云朝明显愣了一下,哭笑不得道:“爹,我真没这么想!我对天发毒誓,我要是……”
“不用发毒誓,你只管说是还是不是。”
霍天祥起身捂住儿子的嘴巴,不让他胡乱发誓,万一,万一真应验了咋办?
他家朝儿好不容易开窍有出息了,霍天祥是一点风险不敢冒,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霍云朝暗暗在心里偷笑:他爹真好忽悠。
霍云朝给霍天祥掰着手指头算时间:“爹,我之所以不想让你去见知府大人,不是嫌弃你也不是不信任你的手艺,而是一路舟车劳顿,这一来一回,至少要在外头待上一年半载的。爹,你相信我,若这事对咱家有利,我不可能会拦着你。这毕竟是我争取来的荣耀啊。”
听到霍云朝
的解释,霍天祥不再心存芥蒂,尽管有些遗憾,但他最终还是接受霍云朝的安排。
了却一桩心事,霍天祥问霍云朝要选谁去见知府大人,从霍云朝口中听到两人名,他心里有数了,在酒桌上一言不发,只管当背景板,听老族长和族老们在那争辩安排谁去更好。
徐屠户不参与霍氏一族的族中事务,霍云朝是徐家赘婿,他在村里出了大风头,那就是徐家大出风头。
霍云朝是徐家赘婿,他在陈县令面前也不曾遮掩他的赘婿身份,那么落落大方的模样,大大取悦了徐屠户。
徐屠户偷偷跟徐宁说:“宁娘,老人说患难见真情,我看呐,家中有大喜事也能看出那人的真性情。”
“爹,你还对相公心存疑虑呢?”
徐宁早就知道霍云朝对她有多上心,掏心掏肺地对她好,不单单是停留在嘴上说说而已,而是一直用实际行动来表达他的爱意。
徐屠户原本是是瞧不上霍云朝的,答应霍云朝入赘更多的原因是没了更好的选择。
他一直以来担心霍云朝会不甘心当徐家赘婿,指不定哪天搞出幺蛾子,甚至做好了要被霍云朝坑的心理准备,他哪里能想得到霍云朝入赘后非但没有坑害他们父女,反倒是给他们父女带来了那么多的惊喜。
尤其是今日霍云朝凭自身本事获得陈县令的青睐,徐屠户跟着沾了不少光,耳边全是大伙羡慕妒忌
恨的声音,他听着心里美得冒泡。
霍云朝对其他人的态度转变没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他不曾对这些人有过什么不该有的期待,也没什么怨愤之情。
他不想再听霍老族长翻来覆去说的那几句车轱辘话,多次强行把话题拉回正题,催促老族长等人尽快决定好,派谁去当木工,代表霍氏一族去见知府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