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云朝的说法是夸张了些,但他的预测是正确的,郑少玄的确是受到徐屠户等人的热烈欢迎。
徐屠户领着他的知己好友回来,远远瞧见郑少玄的身影,咧嘴笑道:“瞅见没?那青衫书生就是我干闺女的丈夫!也是霍氏族学的夫子!”
“晓得了晓得了,这句话快被你盘包浆了!”
“三弟,你瞎说啥大实话呢?你徐小弟捡到大便宜了,你还不准他嘚瑟嘚瑟?”
“三哥,咱哥几个跟着乐呵就完了呗。”
“行行行,就你们几个最有眼力见!”
徐屠户早已习惯兄弟们的互怼,他一点没往心里去,率先走到最前头:“少玄,家里的饭菜准备好了?”
郑少玄迎上前去,接过徐屠户的背篓,回道:“徐叔,我出来的时候,霍弟正在煮鱼头豆腐汤,咱到家就能开席了。”
徐屠户有心炫耀他的好女婿,笑容灿烂:“好好好,少玄,来跟你几位叔伯打声招呼!”
郑少玄恭恭敬敬地向几位有过一面之缘的叔伯打招呼,他的态度诚恳,姿态放得很低,全然没有读书人的矜贵和傲气。
徐屠户的好兄弟们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对郑少玄的评价挺高的。
当他们进入郑家的新家,里头收拾得干净整齐,跟徐家的整洁程度不遑多让,他们对不曾谋面的林小草好感蹭蹭涨。
徐屠户一进门就喊道:“小草,宁娘,朝儿,我们回来啦!”
林小草最先迎出来,面露惶惶之色,却还是勇敢上前打招呼:“干爹!几位叔叔好!”
原先听着徐屠户的单方面描述,他那几位兄弟对林小草的第一印象就很不错,此时见她穿着一身半旧不新的衣裳,再看林小草对徐屠户的真情实意,他们对林小草的观感更好了。
徐宁端着一盘花生米出来,笑着打招呼;“爹,叔叔伯伯们好!”
年纪最大的刘衙役笑着说:“宁娘,这花生米炒得真不错!吃起来保准又香又脆,宁娘的厨艺长进了不少啊!”
徐宁摇了摇头:“刘伯伯,这花生米不是我炒的,是霍云朝炒的。”
“咦?朝儿还有这等本事?”刘衙役故作惊讶道。
其实他没少听徐屠户说霍云朝的事情,他知道霍云朝入赘徐家后,徐家的掌勺权就从徐宁转到霍云朝的手里。
徐宁没少跟刘衙役打交道,她瞥了眼正跟其他叔伯相谈甚欢的郑少玄,大概猜到她刘伯伯良苦用心,重重点头:“对!成亲后,家里的饭菜都是霍云朝做的。”
“不错不错!”
刘衙役正想借这由头让郑少玄跟霍云朝一样多做些家务活,替林小草分担肩上的重担。
奈何霍云朝和林小草出现得太快,没给刘衙役发挥演技的机会。
霍云朝对此一无所知,他端着新鲜出炉的鱼头豆腐汤出来,热情招呼道:“菜上齐了,开席了开席了!叔叔伯伯们快
来坐下,咱们边吃边聊。”
酒桌上,除了徐屠户的知己好友之外,还有郑少玄特意请来的郑氏族里的长辈。
郑氏族人前来就是为了当个见证人,让郑氏一族知道林小草不再是无依无靠的孤女,她是有娘家人依靠的。
酒桌上,郑氏长辈与徐家这边的亲友很快熟络起来,以刘衙役为首的亲友团,有意无意地“炫”自己的家世和本事,借此震慑住郑氏一族某些别有用心的人。
开席之后,徐屠户迫不及待地宣布:“从今儿起,林小草就是我徐大柱的干闺女!宁娘的干姐姐!”
刘衙役率先给予支持:“好!徐弟膝下仅有一女,子嗣单薄。定是弟妹在天之灵,不忍徐弟和宁娘太过孤单,送来了小草给徐弟当干闺女,给宁娘当姐姐!这是天赐的缘分啊!”
“对,瞅瞅这对姐妹花,谁见了不夸她们长得好看?她们定是前世有缘,今生才能当姐妹。”
“没错!来,我们干一杯,庆祝庆祝!”
……
酒过三巡,猜码声一声更比一声高,气氛热烈,就连滑溜溜如泥鳅的霍云朝,都没能逃过刘衙役的魔爪,被灌了好几杯酒。
徐宁和林小草滴酒不沾,吃饱喝足先行离席。
姐妹俩俱是闲不下来的劳碌命,林小草刚放下饭碗,又抓起篾刀剖竹丝。
徐宁给编好的竹帘进行修边、上漆、加框:“小草姐,霍爹顺道拿了漆料过来,但
边框的木料,我还没想好。”
林小草说:“竹帘是要泡水里的,那咱就用不吸水的木料当边框吧?不然边框木料吸饱了水,竹帘会变得很沉。”
徐宁:“行。等我上完漆,咱们一块去霍家挑边框木料。”
林小草好奇问道:“这漆要刷多厚啊?刷一层还是两层?霍叔有说吗?”
徐宁没问漆料有多贵,一是怕霍天祥多想,二是怕漆料太贵,她下不去狠手刷:“霍爹说让我看着刷,刷到表面均匀即可。”
林小草噔噔往屋里跑:“刷漆得用猪毛刷吧?宁娘,我新做了一把毛特别细的刷子,应该比你这把硬毛的更好刷漆。我去拿给你。”
徐宁跟林小草真的是非常合拍,你说我做,有商有量,姐妹俩配合得非常好。
刘衙役饭吃到一半,起身到后院见到正认真刷漆的徐宁,以及在旁边剖竹丝的林小草。
“宁娘,小草,你俩在做啥呢?”
徐宁正好刷完一面漆:“刘伯伯,我在给竹帘上漆。竹帘是造竹纸用的工具。”
刘衙役又惊又喜:“造竹纸?朝儿当真能造竹纸?我还以为你爹喝大了吹牛皮。”
徐宁没带一丁点情绪说:“刘伯伯,竹纸到底能不能造出来,我们心里没多少底气。不过,就算造不出来也没关系,总得试试看。万一真造出来了呢?”
刘衙役当场许诺:“宁娘,小草,如果你们真能造出竹纸来,刘伯
伯替你们想办法上报县太爷!”
徐宁和林小草相视一眼,齐声道谢:“谢谢刘伯伯!”
刘衙役蒲扇大掌拍着胸口梆梆响,给她俩喂了颗定心丸:“竹纸太过稀罕珍贵了,若真能造出来,推广出去。这么大的功绩,不管是谁当县太爷都会给你们大大的赏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