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的话虽然让冷戎云里雾里的,但至少有一条信息是明确的,那颗佛头在这里,并且这其中还透露着一股非比寻常的味道。
事情趋于复杂,冷戎忍不住问道:“森格堪布,您这句话怎么说?是指想见到佛头,还得需要考验?”
也许是年迈的关系,老者的背不是很直,他往屋门那里走去。
“跟我来。”
冷戎见状也不好再问什么,先跟着去看看再说。
在外面等待的元化星,见从屋中出来位老人,她从容貌来看,断定这应该是老喇嘛嘴里提到的堪布。
接着冷戎组长也走了出来,那神色并无异样,所以元化星一时也无法判断佛头的事情到底有无着落。
而顾雨有些性急,见组长出来后便小声的问道:“组长,怎么样?”
冷戎挥了挥手,示意让她们跟上,他边走边低声说着:“佛头在这儿呢。”
顾雨瞬间激动起来。
“现在是带着咱们去哪?看佛头去吗?”
冷戎挠了挠脸。
“我也不太清楚这是要干嘛去,反正神神秘秘的,咱们先跟着,去看看这葫芦里,到底装的什么药。”
前面的老者虽然年迈,但是走路却很稳健,步子不大,走的还不慢。
他并没有带着大家往刚才的红色小门走,而是朝另外一边稍有坡度的道路走去。
这片区域也都是些平顶方正的白色房屋,鳞次栉比的排列着,看起来有些规模。
冷戎忍不住朝旁边的老喇嘛问道:“大师,咱们这里原来就这么多房子吗?咱这召庙,是元朝就有的吗?”
老喇嘛朝前望去,“是元朝就有的,但是起初规模很小,只有前后三间不大的殿和一座塔陵,还有几间宅邸建在这矮山坡上。
你看,从上面一直延伸到山脚那边,这些房子,都是后盖起来的。”
冷戎长哦了一声,“我就说嘛,要是起初规模就这么大,在扩建扩建,这完全就是缩小版的布达拉宫了。”
“是啊,这里几百年的历史,被修缮和扩建了几次,最近的一次,是1981年的时候,...”
老喇嘛还要说些什
么,突然像是想起了不愉快的回忆,脸色有些尴尬的沉了沉,话到嘴边又给咽回去了。
听到老喇嘛突然不说了,冷戎不解的转过头看了一眼。
老喇嘛抿着嘴,闭口不言了。
冷戎觉着,老喇嘛嘴中说的1981年修缮的那次,一定是出了什么状况和问题,所以才不愿意接着说了,他也没再继续追问,跟着往前走着。
高高低低的台阶,上上下下几次后,老者带着他们来到了一处二层楼高的房屋前。
这房子的墙壁裸露着没有任何墙皮和墙漆,它是由石头和一种奇怪的泥草夯建而成的。
外观看起来古朴结实,就像座碉堡,有一种少数民族的建筑风格和年代感。
唯独房子外面的一角看起来不是很协调,那里有着一片内缩式的回廊。
回廊柱上刷着红彤彤的朱漆,颜色很是醒目,与这石房有点格格不入的感觉。
冷戎认为这石房子是古老的,这回廊肯定是后建起的。
他问道:“这廊柱什么的,也是后建的吧,这石房子是什么地方啊?”
老喇嘛顿了顿,“1996年这里地震,墙体有些裂缝,这些都是修缮后附属加固的。
这是‘素布勒盖陵’,也就是塔陵,是第一代‘呼毕勒罕’起建的,他曾经住在这里。”
冷戎轻叹了口气,心里琢磨,这名称都什么意思啊,‘呼毕勒罕’又是什么?
但他没有问,因为这个时候,前面的老者已经走进了这间石房之内,众人鱼贯而入。
里面的光线依旧有些昏暗,这石房里居然空间很大,墙壁上零星点有几盏油灯。
出乎意料的还有,门里是一片下沉式的构造,所以众人还需要走一小段向下的台阶才能踏到室内的地面上。
元化星最后一个进来的,站在台阶上,非常直观的看到,在石屋的地中间,立着一座三米多高、极有艺术性且颜色发黑的灵塔。
从塔身的外观质感来看,并不像泥塑也不像金属或石头,更像是木质胎。
因为上面有漆皮,而且不同于传统佛教器物包裹的金皮,这器物表面所散发的光泽,是那种古
老的剔黑漆器所特有的黑红颜色。
整体宝塔,不管是装饰还是附属件,都是一码黑红,显得非常与众不同。
由于通体的颜色无差别,所以需要细看,才能辨别出塔身表面都有什么雕刻装饰。
元化星发现,这座塔顶上,镶有日月与火焰轮,塔瓶的位置,有一个内凹佛龛样式的小格子,里面好像供奉着什么,看不太真切,而塔座有半人之高,周围缠着很多经幡。
老者并没有在这座宝塔前站住,而是往宝塔后绕了过去。
大家跟随着也走了过去,原来在宝塔后还有一间不大的屋子。
这屋子内的陈设很是简单,地板上铺着一块很大的栽绒地毯,左右两边靠着墙的位置,各有一个长条木桌。
左边的桌子上面放着一个不大的水盆,盆里立着一盏烛灯。
而门正对着的墙壁上,挂着一副形象逼真的精美宗教卷轴画,这是一副人物唐卡。
老者停了下来,微微欠身,示意让冷戎他们走近,这一举动,分明是想让他们去看墙上的那副卷轴画。
此时的顾雨,顺其自然的抬头便往墙上看去,只见画上的人,头上戴着一顶尖尖的法帽,身上穿着黄色的法袍,面容绘的异常生动,连肤色也恰到好处的逼真。
那是一个有着古铜色肌肤的僧人,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炯炯有光的眼睛,正在看指尖捏着的一物。
烛光抖动,众人的影子拉长在墙壁上,莫名的气氛有些奇怪。
顾雨微微皱眉,盯着墙上的画,语气带着一丝不确定。
“这人......怎么跟组长这么像啊。”
元化星其实也看出来了,但她没有发话,而冷戎的脸上,此刻露出了少有的惊诧。
唐卡上的人物,不管是五官神情还是身材样貌,对于冷戎来说,再熟悉不过,这就是他自己啊。
冷戎呵呵的干笑了下,然后望向了老者。
“森格堪布,你们从哪弄的这个,怎么把我绘在唐卡上了?”
森格堪布微微颌首,双手合十道:“这唐卡上的人,是这座庙里的第一代呼毕勒罕,也就是第一代活佛,而这座召庙,
就是他建起的。”
老者的声音不大,却让在场的他们三个都为之一怔,而冷戎的神色尤为复杂,惊骇大于其它。
冷戎什么也没说,再次抬眼去看那副唐卡,说不上是什么心情,他还有点蒙。
他在那画中的人物脸上并没有找到任何跟他长相不一样的地方,相反他还是越看越觉得那就是自己。
怪不得老僧们第一眼看到他会是那种表情,这是见到他们的活佛了啊。
他边想着,视线依旧在那副画上来回扫着,突然他瞳孔一缩,随后微微探身朝前靠近了一步,他发现,画上人的手中,捏着一样东西。
那是一颗莲子大小的石头,看着异常的眼熟,如果不是因为这小石头是纯黑色的,冷戎会立马断定这就是让普通人变成阴舛人的阴舛石了。
可是阴舛石是发暗灰色的,难道有色差?这会是阴舛石吗?冷戎一时也拿捏不准了。
不过建起召庙的这个人,为什么会和自己长的一模一样呢?
老者带他们来这里,恐怕也不是单纯的想让他们惊讶,他一定能给出个答案吧。
冷戎回过神来,又看向了一旁的老者。
“森格堪布,您一定知道这是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会长的一样,您把我带到这里,是要告诉我答案吗?”
老者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
“我会告诉你一些事情,但是你们为什么会长的一样,我并不知道。
不过你来到这里,却是这位呼毕勒罕早在几百年前就预言过的啊。”
这让他们三个更加迷惑了。
“快,您把事情讲清楚些吧,我现在急的都要抓头了。还有,这跟佛头有什么关系?”
老者没有说话,转过身,从墙边的木桌下摸索起来,然后拿出了一个古朴的木质长方盒。
老者当着众人的面,将盒盖打开了,里面放着一张又像皮子又像布的东西。
老者并没有将这样东西拿出来,他只是给众人看了一下,然后说道:“这上面记载着呼毕勒罕和第一代堪布的一些对话,我大致给你们说一下。
这位呼毕勒罕的名字叫‘虚霩尔罕’,这名字其
实并不能用蒙语翻译出来,从字面看,应该是糅杂着中原地区的汉字和古时新疆那边回鹘语的发音而起的,所以名字的含义我们也无法得知,我们一般都管他叫做虚霩活佛。
虚霩活佛留下了两段对话,被后世记录在这里,成为庙里历代堪布所必须研读的东西。
第一段对话是这样的。
虚霩活佛:我要走了。
第一代堪布:您去哪里?
虚霩活佛:我去哪里不重要,人的肉身会化为尘土,而人的生命体会以精神的形式继续存在。
第一代堪布:可是我们怎么才能找到您呢?
虚霩活佛:不用找我,迟早你们会见到我,当你们看到我的时候,就知道是我了。
这段对话的一些内容,说明虚霩活佛总有一天会回来。
所以您来到这里,我们便一眼看出您跟虚霩活佛长的一模一样,这也印证了对话里的那段话,‘当你们看到我的时候,就知道是我了。’
但唯独有一个地方跟记述不太吻合,就是您这里。”老者指了指脖子。
“您这里并没有任何胎记,所以我们有些犹豫不决。可是您如果不是虚霩活佛的灵体转世,您却又提到关于佛头的问题,这又一次验证了另外一段对话。”
冷戎听到这里,不由的摸了摸锁骨窝。
“这跟佛头还有关系?”
老者继续说着。
“这是跟第二段对话有关。
虚霩活佛:佛头的事情,不要对任何人提起,即使有人来问,也不要轻易相信和回答。
不过,在今后的某一天,会有一个人到这里,他会因为一件性命攸关的特殊事,来找这颗佛头,到时候把佛头取出来,给他。
第一代堪布:那我们怎么能知道他就是那个人呢?
虚霩:他来了,你们自然就知道是他了。
这第二段对话,说的会有人因为一件事,要用到佛头。
其实,在这几百年间,至少有三次来人,想取佛头,但是都没有印证虚霩活佛所说的那句话——‘他来了,你们自然就知道是他了。”
直到今天,您来询问佛头,而您,我们一眼便认了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