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苍沉默,不会有任何回答。
衬得神女残念的愤怒与扭曲,显得那么可笑。
“复兴神庭才是正途,你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帮她?”
“可笑,所谓天道,从来不公。”
“天道不公,难怪滋生出那么多的蛀虫,这天地,是该重建秩序了。”
神女残念怒骂道。
没有了这些阻碍,季桑宁肯定能成功登上华容山。
但季桑宁以为这就完了吗?不可能!
她原地愤怒了一会,又缩回了那小小的神女像之中。
而山道上,看着陡然变化的天气,与见鬼了一样消失的泥石流,季桑宁也是惊讶了片刻。
难道是神女残念良心发现了?
不太可能。
她宁愿相信太阳从西边出来,也不会相信神女残念对她有怜悯之心。
唯一可能的就是,发生了什么,就连神女残念也措手不及难以应对的变数。
不过总的来说,这个变数对季桑宁而言是好事。
她低头一看自己的身躯,也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具身体此刻是真正的残破不堪。
小腿上的皮消失了,肉眼可见的是红色血肉。
血肉上都是泥泞。
整个身体都满是伤痕,同时头破血流,手心被磨损掉了大块的皮肉。
她都不敢相信在这种情况之下,自己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季桑宁对原主暗自说了一声抱歉。
这具身体,本就不是她的,现在变成如此残破不堪,她多少觉得有些对不起原主。
但不管此刻多么疲惫,痛苦,她也不能停下。
她得趁着这个机会,爬上去。
多难都要爬上去。
腿站不直了,季桑宁就手脚并用,慢慢往上挪。
她不怕狼狈。
也不觉得狼狈是丢脸的事情。
季桑宁从白天,爬到了黑夜。
饥饿交加,嘴唇干燥起皮,每一步台阶,都有她蹭下来的血迹。
她像是一台失去了情绪的机器,忘却了所有,只有向上爬一个程序。
月明星稀,微弱的光亮照在地上,使山道都裹上了银白之色。
她终于爬上了华容山的最后一步台阶。
明明就是普通一座山,季桑宁却觉得比当初爬阿克拉斯山脉还要困难。
她甚至一度差点死在山道之上。
季桑宁躺在山巅,看着月亮。
星星仿佛在对她眨眼睛。
巨大的疲倦之下,困意袭来。
季桑宁终于忍不住合上了眼睛睡着了。
睡着之后,那一闪一闪的星星,好像温柔的注视。
银白的月光温暖犹如薄被,洒在她身上,竟然有种温暖的感觉。
在这种暖意之下,季桑宁睡得格外沉。
自然,也不知道银白的光芒笼罩着她周身,在一点点修复她的伤势,舒缓她疲惫的身躯。
一直被她握在手里的神石,此刻也发出莹润的光芒,与月光交相辉映,就像一个透明的,散发光芒的茧,把季桑宁紧紧裹在里面......
在医院的典狱长和龙哥,直到晚上才意识到季桑宁独自上了华容山。
两人恨不得立刻从医院狂奔出去,与季桑宁一起。
可仔细想想,他们不能。
他们本以为和季桑宁来平行世界,能帮季桑宁一点忙。
然而到了这边才知道,他们把一切都想得太简单了。
非但没有帮到季桑宁的忙,反而一直在拖后腿,甚至加剧季桑宁任务的艰难程度。
就像此刻,得知季桑宁一个人去了,他们也没有办法。
因为知道自己去的话,也是拖后腿。
毕竟他们二人都没恢复。
“你说,咱俩跟着来是干嘛啊?除了干着急,什么忙没帮上。”
龙哥看着天花板。
颓败极了。
想他龙哥当年叱咤四海。
如今却只能躺在病床上,腿还打着石膏,只能依靠那小丫头帮自己找身体。
如果不跟着来,兴许季桑宁一个人还更干脆利落。
“也许就是让我们知道,很多事情,都不以我们的意志为主吧。”
世上事情,大多都是努力努力白努力。
就如同他们做的事情一样。
“又或者,都是那个神女残念计划好的。”
若是没有换身体这一遭,他们也不会混得如此惨烈。
“她一个人,会很危险吧。”
龙哥又道。
问完,又觉得自己是说了句废话。
神女残念等了季桑宁那么多年,如今终于等到季桑宁自投罗网了。
怎么可能简单的放过季桑宁。
“她不会要她死,但也不会让她好过。”
典狱长有些焦躁地转过身子。
“神女要复兴神庭,她要季桑宁的灵魂,可灵魂有什么用?”
“融合,她要融合季桑宁的魂。”
典狱长一点一点分析着。
“你在说什么?”龙哥见典狱长一个人喃喃自语,有些好奇他在说什么。
“那季桑宁找神女残念要做什么?”典狱长看向龙哥。
“复活晏玄那个家伙啊。”龙哥随口回答道。
“所以神女为什么帮季桑宁?季桑宁有什么能让神女动心的?”
典狱长越想越觉得心惊。
“魂,神女残魂。”龙哥经典狱长点拨,突然就明白了。
明白后,整个人瞬间就不好了。
“季桑宁去找神女,从始至终都是主动的。”
“这是一场交易。”
“她要用自己的魂,去交换神女复活晏玄。”
典狱长坐了起来。
“那季桑宁会怎么样?”
龙哥也越想越不是滋味。
季桑宁从没说过自己怎么让神女复活晏玄。
现在想来,除非季桑宁甘愿和神女融合,否则,神女是不可能帮季桑宁的。
“也许,是彻底消失,或者成为神女的一部分。”典狱长说道。
“她不会那么傻的吧。”
龙哥喃喃自语。
可,谁说得准?
傻与不傻,向来不是由外人评判的。
清晨,一只蝴蝶落在季桑宁鼻尖,带来痒痒的触感。
她醒过来,浑身酸痛不已。
但是这种酸痛,又带着一丝舒爽。
她坐起来检查身体状况,不禁感到惊讶。
按照昨天的受伤程度,她今天不可能站得起来,并且,一定会伤口感染,流脓,发烧。
可这些统统都没有。
伤口没有感染,甚至就连痛觉都小了很多。
仔细看,好像开始愈合了。
虽说不是完全恢复,但是站起来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自己晒了一晚上月亮,还有这等奇效吗?
季桑宁皱了皱眉,还是撕下衣服将腿绑住。
然后艰难地扶着桃木剑站了起来。
那只彩色的蝴蝶还在围着季桑宁打转。
要不是身上的伤口,她会以为昨天的经历就像一场梦。
而且这一晚上,神女也没有趁机出手。
这让季桑宁也觉得奇怪。
是无法出手了吗?
蝴蝶带路,季桑宁跟着蝴蝶,步履蹒跚地来到记忆中的小溪流。
这条小溪流,季桑宁无比熟悉。
小时候,师父经常带着她在这里捉鱼。
溪流清澈见底,鱼儿在里面快活地游动。
季桑宁在水里清楚看见狼狈不堪的自己。
这张脸,还是让她莫名一怔。
好像,她已经开始习惯这张脸,快要忘记原来的容貌了。
她坐在溪边,捧起水将脸洗干净。
被冰雹砸破的地方,已经结痂了,变成了细小的伤口。
小脸看上去惨兮兮的没有血色。
小溪流的对面不远处,还有一片竹林,竹林的背面,就是记忆里的青玄观。
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
想到这里,季桑宁反应过来,这个世上,难道没有师父吗?
所有有关玄门的人,都好像是不存在的。
玄空不存在,殷学林不存在,就连玄学部部长吴君,也不存在。
这些记忆中的人,都是虚幻的。
这让季桑宁有些难受。
那么活生生的人,在这个世界是不存在的。
这让季桑宁更加坚定了自己要回到那个时空的想法。
她洗完脸,坐在石头上,眺望对面。
休息了一会儿,季桑宁决定穿过竹林,去看看青玄观。
青玄观,存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