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几句话,竟然让现场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之中。
别说旁人,就连季桑宁,也是第一次感受到外公带来的压迫力。
没有任何多余的话,更没有拿出什么证据。
就这样,几番提问下来,莫名就让人心里产生了一种不自信。
季暮秋和季初夏之前深信不疑的事情,现在也开始摇摆不定。
她记忆中的外公,一直是个和蔼的老头儿。
果然,能在京圈站稳脚跟的,哪个不是狠角色?
季暮秋喉结干巴巴地吞咽了一下。
“孩子,你怎么不说话呢?”可秦远苍并未心软,而是步步紧逼,非要让季暮秋说出个所以然似的。
“哥,哥你说话啊。”
季初夏见季暮秋脸色愈加苍白,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
就连鼻尖都在冒汗。
可见此刻的心理压力有多大。
季初夏不自觉的也紧张起来了。
大家这都是怎么回事?
还有,外公这么问又是什么意思?
他莫名很慌。
可是季暮秋此刻,根本说不出季容容是亲妹妹那句话。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季啸风终于忍不住开口打断了沉默。
他面带讨好,语气焦急,实则眼神中又有浓浓的心虚:“爸,您这是什么话?两个孩子没见过您,被您的气势所吓到了。”
“而容容,她当然是他们的妹妹,她可是若云当年十月怀胎,历经千辛万苦才生下来的。”
“只可惜,若云没能见到她最后一面,就……”
季啸风说完,又低着头,落下几滴眼泪。
他总觉得老爷子知道了什么。
此刻再不打断,不知道接下来还会是个什么走向。
而周围的视线,此刻也发生了变化。
季啸风竟然有些后悔,就不该通知这老爷子。
让秦昊一个人来就好了。
毕竟秦昊要傻得多。
就算揍他一顿,也不会打心理战,给大家都整得不自信了。
现在都在怀疑季容容的身份。
这可不是他季啸风想看到的。
说着,他试探着又想站起来。
他得在这里跪了半个小时了吧?
可恶的老不死。
“没让你起来。”
然而老爷子别的都仿佛没听到,唯独季啸风要站起来是不可能的。
梅开三度!
季啸风又没能起得来。
周围戏谑的目光都快把他射成筛子了。
这对一向要面子的季啸风来说,无异于是在他脸上扇耳光。
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
季啸风暗自握紧了拳头。
“爸,这么多人在,有什么话,我们等葬礼结束了再说吧?”
“您不能让容容,走也走得不安心吧?若云在天上看到了,只怕也会不开心啊。”
秦远苍最在意的就是这个宝贝女儿了。
他现在只能先把秦若云拖出来。
秦远苍那么在意女儿,肯定不会无动于衷。
果不其然,听季啸风提到了秦若云,秦远苍原本还算平静的脸,突然间就阴云密布。
“是啊,我不能让她们母女俩,走得不安心。”秦远苍说道。
然后收回了遗像,在这众目睽睽之下,直接把季容容的遗像向下扣着。
一般来说,倒扣遗像,对死者来说是大不敬。
就算是身为外公,这样的行为也是不对的。
甚至不少人都皱起了眉头。
秦老这行为,确实是有些不妥哈。
“爸!”季啸风瞳孔狠狠一缩。
季暮秋也大喊一声:“外公你这是……”
“这可是您外孙女!”季啸风几乎从牙龈里将话挤出来。
“她算哪门子的外孙女?”秦远苍讥诮道:“我的外孙女,在这。”
秦远苍转过头。
秦昊也将水晶棺材抱过来,更是直接压在了季容容的遗像之上。
就仿佛,被死死踩在脚下。
他们来为秦若云母女俩出气,自然不会管一个死人怎么想。
这个冒牌货占据了他外孙女的身份,他没将之挫骨扬灰,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黑布拉开,水晶棺材完全暴露在众人眼前。
“里面是一具婴儿的尸骸。”
当看清里面是什么东西以后,众人都不禁大惊失色。
季啸风更是吓得脸色惨白,身体往后扬去,双手撑在地面,额头汗水簌簌落下。
“爸,您,您在说什么?这是什么东西?”
事到如今,季啸风哪里还猜不到发生了什么?
但是他仍然抱着一丝侥幸心理,也许只是他猜错了呢?
当年的事,又没有别人知道。
而且尸体泡在护城河快十八年,怎么可能捞得起来?
假的,都是假的。
“什么东西?这是我姐姐那可怜的女儿,是被你十八年前丢到护城河的无辜女婴。”
秦昊再也沉不住气,怒吼出声。
随着话落,现场死一般的寂静。
这句话的信息量太大了。
他们竟然一时没办法去消化。
秦若云的女儿,十八年前被丢到了护城河,还是季啸风亲手做的。
如果是真的,岂不是说季啸风心狠手辣到,杀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天哪!
在死一般的寂静之中,却又一声状若疯癫的笑声传出。
打破了这死一般的沉默。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众人循着声音看过去,是个披头散发的女人。
但也有人看出来,这女人,好像是季啸风妻子,王婉。
与从前那贵妇人的模样相比,王婉现在看着更像一个疯子。
“你胡说,秦昊,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弄来的女婴尸骨想要污蔑我,但你休想。”
“你不过是想将你姐的那份资源强占了,才闹这一出。”
“爸,您别听他胡说啊,遗像上的才是您外孙女,这个所谓的尸骸,都是假的,他就是意图欺骗您。爸,您相信我,您就算不信我,您也要相信您的外孙啊,您看看他们,他们会认错自己的妹妹吗?”
季啸风彻底慌了。
他本以为的飞黄腾达,却只是好梦一场。
现在梦醒了,他马上就要跌进地狱。
他怎么甘心?
恐慌,愤怒,不甘,交织在心头。
他浑身颤抖,涕泗横流,跪着爬到秦远苍脚边,几乎用尽全身力气在争辩。
他知道,一旦坐实,他完了。
不光是没机会得到秦家的资源,而是全方位的崩塌。
在秦家的报复之下,他一定会生不如死的。
人群外,王婉笑得涕泗横流,弯下了腰,笑声仿佛含着血泪。
可季啸风浑然不知。
他趴在秦远苍脚边,哭得像一条老狗。
如果之前还在做梦飞升,那现在只求能得到秦远苍的相信。
季暮秋与季初夏,嘴唇都在颤抖。
他们视野从季啸风身上,又移到秦远苍身上。
心里像压着一块大石头。
却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好像就连气,都喘不上了。
他们甚至不敢看那口水晶棺材。
多希望,他们没有听到那句话。
“孩子,来。”
秦远苍没有理会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还在不断解释的季啸风,只是对着季暮秋兄弟俩招招手。
两人挪动着沉重的步子,走了过来。
“给你们看看这个东西。”秦远苍接过文件袋,又递给了季暮秋:“看完,你们就明白了。”
“这是暮秋,与你舅舅,以及这女婴尸骸之间的亲缘鉴定报告。”
哪怕是如此轰动的事实,秦远苍却依然平静得如同仿佛在宣布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季暮秋一目十行看完报告。
面部肌肉开始抽动,牙齿不自觉上下碰撞,发出声响。
“哥,我看看。”季初夏迫不及待抢过去。
看完,更是腿一软。
“不,怎,怎么可能?”
“外公,这是假的对不对?”
季初夏哭着,难以置信地问道。
秦远苍下垂的眼,显得有些冷漠:“不,外公向来不会开玩笑。”
“现在,我再问你们一次,谁是你们的妹妹?”
这也是秦远苍给他们二人的一个选择。
这个选择,将影响他们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