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松的脸一阴沉下去，瞬间显得有些阴郁的可怕。
他把撕碎的纸张撒在地上。
四周开始摇晃起来。
那些挂着的书法，像是突然活了过来。
呈现出一种肉眼可见的气流，盘旋在半空中。
那些黑色的字，组成了一双巨大的瞳孔，冷冰冰地看着季桑宁。
好像要将她吞噬一般。
眼睛的背后，是看不清身形，却又觉得无边无际的怪物。
俊松就站在它的面前，表情诡异。
季桑宁用桃木剑撑着地面，稳定住自己的身体。
“那是你的式神吗？”
季桑宁看着那只奇怪的怪物。
像是有形体，又像是随意变化的，唯独那些墨色的字，可以很清楚的看到是它的眼睛。
真是个奇怪的式神。
“对，这就是我的式神，我用书法铸就出来的式神，和他们的都不一样！谁说我的书法不行他就会替我杀了谁。”
俊松解释道。
“呵，现在，轮到你了，季小姐。”
俊松说完，脸上笑容阴沉，指挥着式神朝季桑宁扑来。
季桑宁恍惚之间，只觉得自己四面八方都被那些奇怪的书法所包围了。
就像一个巨大的牢笼，完全出不去。
怪物的眼睛就在眼前，近在咫尺，仿佛须臾之间就会将她撕成碎片。
她看清楚了，怪物的身体，也是一幅幅宣纸组成的。
字成了眼睛，宣纸就成了身体。
一片洁白，所以看不出来。
情急之下，季桑宁抓着一张书法就给撕了。
只听到撕拉一声，式神的身体就破了一个洞。
式神没有嘴巴。
不然季桑宁一定能听到式神的咆哮。
看到那个洞，感觉式神差点将自己挤压成血雾，自己在被式神围绕的空间里，连呼吸都不顺畅了。
季桑宁一不做二不休，干脆顺着那洞，爬进了式神的身体里。
要是式神是别的东西，季桑宁可能还有点压力。
可这式神是有书法形成，干净得很，她不用怕它身体里有什么脏东西。
在爬进式神身体的瞬间，式神摇摇晃晃，好像十分愤怒，要将季桑宁从身体里甩出来。
季桑宁在里面，就像坐上了大摆锤，被甩过去又甩过来，站都站不起来。
这式神的身体里面如季桑宁想象的一般，空空如也。
纸糊的灯笼。
发出亮光的就是那根蜡烛。
所以，纸糊的式神，它的力量来源于什么呢？
季桑宁在式神巨大的身体里摇晃着，一眼看不到尽头。
她好像置身与一个长长的白色甬道，不清楚自己位于什么地方。
只能跌跌撞撞往前走。
好在式神虽然愤怒，却好像拿她没有一点办法，根本伤害不了她。
既然如此，季桑宁直接用桃木剑当拐杖，在式神发癫要把她抖翻的时候，季桑宁便用桃木剑为助攻，狠狠刺在式神的身体上。
每当这个时候，式神就要消停几秒钟。
季桑宁仿佛能感觉到式神的暴跳如雷。
有个小不点跑到了自己的身体里，撵不出来，又找不到法子杀她，能不气吗？
如果此刻季桑宁在外面，就能看到式神已经气得快冒烟了。
身体的某些部位甚至已经有了自燃的迹象。
看来这式神和俊松一样是个暴脾气，
按理说搞书法的，应该很温柔才对呢......
“别别别，别做伤害你自己的事情啊。”
俊松一看式神气得冒烟了，连忙跳起来拍打着式神身上燃起的小火苗。
“可恶，她居然跑到你的身体里去了。”俊松咬牙切齿地说着。
一边想观察季桑宁究竟在哪个位置。
可他看不到。
他的式神从来都是所向披靡。
还从没遇到过季桑宁这种上来就给人家把身体撕个洞，然后钻进去的。
这也太不要脸了。
因为俊松的安抚，式神安静了很多。
它也没想到啊，本来很简单一事，只要扑来，把季桑宁捏死就行了，季桑宁却钻了空子。
这是真钻了空子，钻进了它的身体。
俊松扒拉在式神的身体上，用手戳了个洞，顿时，式神又抖了抖。
这可真是亲主人啊。
俊松把眼睛凑近洞口：“季桑宁，你别藏，你出来，我知道你在里面。”
“你出来啊，你有本事进去，你就出来啊，我保证不让我的式神打死你。”
俊松一边观察着里面的情况，一边寻找季桑宁的踪影。
然而季桑宁半点回应都没有给俊松。
俊松气得龇牙咧嘴。
试图对季桑宁进行人身攻击：“你这个小猪蹄子，你出来。”
“你别以为你藏里面我找不到你哦，老子数到三，再不出来，我就，我就......”
俊松喃喃自语。
实在不知道用什么威胁季桑宁。
最后气得自己抓狂。
要是季桑宁见到俊松此刻的模样，估计也无语。
她会为第一印象感到惭愧......
以为是个风光霁月的小先生，谁知道是个看上去智商并不高的，写字还丑的家伙。
季桑宁当然听到了俊松的话。
不过，她不打算回应。
俊松急了，说明她是对的。
她踩在软乎乎好像没有实体的身体里，跌跌撞撞往前走。
她自己都不知道走了多远，走了多久。
只听到俊松一直在骂。
且来来回回就那么几句。
终于，季桑宁看到了和周遭环境不一样的东西。
黑乎乎的......
啊眼睛！
那肯定就是式神的眼睛了。
世间万物相生相克，都有其弱点。
那些字体组成了式神的眼睛，同时也是它力量的源泉。
说来也是古怪。
俊松的字实在不敢恭维。
但是他的字，又确实凝练出了一个如此强悍的式神。
可能，确实是丑得别具一格，丑到一种境界，便自成一派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也是一个天才。
季桑宁一边暗暗吐槽，一边爬到了式神的眼睛附近。
这式神可真够大的。
口中默默念着八字箴言，季桑宁举起桃木剑，狠狠刺进了式神的左眼。
顿时，季桑宁感觉到一种天旋地转的感觉。
式神好像在剧烈的翻滚，连带着她也失去中心，被甩来甩去，身上接连撞击之下，各处骨骼都很痛。
隐隐间，她还听到了一声声凄厉的惨叫。
她知道，她赌对了。
这一下，应该是式神的致命点。
季桑宁艰难地站起来，慢慢接近另外一只眼睛，然后没有丝毫犹豫，又是一刺。
这一次，季桑宁听到尖锐的声音。
周遭的一切像是吹大的气球，被放了气，气体带着整个身子无目标地在空中旋转翻滚，伴随着式神的痛苦嚎叫。
季桑宁身上也被摔打出不少淤青。
眼前的白色画面，变成一张张纸张落在地上。
季桑宁也得以重见光明。
她艰难地用手肘撑起身子。
此刻的季桑宁形象确实很狼狈。
脸上处处是伤痕，手肘，胳膊上，也都是擦伤和淤青。
她缓慢地用桃木剑把整个身体撑了起来，眼前有些发黑。
然后季桑宁甩了甩头，静静看着面前的俊松。
俊松失魂落魄地跪在地上。
地上是散落一地的白纸，那些都是他曾经写的书法，现在皱皱巴巴的落在地上，字体扭曲，看不出原样。
“败了，就这么简单地败了......”俊松喃喃自语，扬起头看着狼狈的季桑宁，悲愤到了极致。
“我这么多年的心血，就毁在了你的手中。”
“我要杀了你。”
俊松爬起来，不管不顾朝着季桑宁冲来，季桑宁抬起桃木剑往前一送，俊松就被剧烈的冲击力给掀翻了，飞出去很远，砸在了自己的书法桌上面。
溅起的墨汁洒了他一身。
除去强悍的式神，他确实就只是一个孱弱的年轻人。
季桑宁站起身子，有些不稳。
“我们是敌人，所以我不会手软。”
说完，季桑宁拖着身体，一步一步往最后一个堂口走去。
俊松心灰意冷，死死看着少女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