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晏玄点点头。
他目光轻轻瞥过神女像，最后还是轻轻放开了手。
正如季桑宁有那种奇怪的感觉，他也有。
这是神女。
他确定。
他原以为季桑宁是神女转世。
却怎么也想不到，浮光还供奉着一个神女。
所以，季桑宁到底是怎么回事？
浮光一副了然于心的状态，
很快，屋子里就只剩下了季桑宁，以及那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神像。
香炉里的烟越来越浓。
某一刻，季桑宁感觉到那尊神像活了过来。
她像是受到了某种牵引似的，闭上了眼睛。
面容平和，仿佛睡着了。
然而，意识却已经落到了另外一片漆黑的空间之中。
有一束光，从头顶落下。
她站在了一面镜子前。
里面倒映着她有些疑惑的脸。
回头看，一片漆黑，什么也没有。
季桑宁只能看着这面镜子。
然后，季桑宁伸手触碰了一下镜面。
却发现镜子宛若一片湖泊，碰到便泛起了涟漪，像水波纹那样一圈一圈地荡漾开来。
她的面容，在涟漪之中，变得扭曲，变得狰狞。
好像被撕碎的纸屑，扬了一地。
却极快地又重新组合在了一起。
只不过，那张脸，是她，却也不是她。
镜中的女子穿着湖蓝色与红色相间的衣服。
好像敦煌壁画上的飞天仙女。
她静静从镜子里，打量着季桑宁。
季桑宁也在镜子外，打量着她。
两张同样的脸，在这一刻，奇迹的出现了不同的神情。
季桑宁的美，带着一点古灵精怪，天真中又呈现出一种对所有人漠不关心的态度，她可以是尊贵的大小姐，也可以是厚脸皮的小姑娘。
但是镜子里的人不同。
你没有办法去想象，镜中的人做出别的表情。
哪怕她与季桑宁长着同一张脸。
可就让人觉得，她是庄重的，威严的，生在九天之上，俯瞰众生，带着对世人的悲悯与嘲讽......
两双同样漂亮的眼睛，在这一刻对视在了一起。
季桑宁没有主动开口，而是等着对方说话。
她如何能不震撼？
“你很疑惑吧？”
镜中，神女端详季桑宁片刻后，轻启朱唇。
神态庄严，语气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从容与自信。
“是不是，很早之前就想见我了？”她继续说道。
“难道不是你想见我吗？”季桑宁盯着她，毫不畏惧。
“呵呵。”神女突然垂下头笑了：“你只是我的一部分，我见你，有什么不对吗？”
她的一部分？
季桑宁眸子闪了闪。
“我是季桑宁，我是一个完整的人，不是你的一部分。”
季桑宁摇摇头。
她可不甘愿成为神女的一部分。
“你不承认也没用。”
神女面带怜悯：“你只是我的一缕残魂转世，本就不是完整的，你唯有与我合二为一，才是一个完整的人。”
说完，她静静欣赏季桑宁变化莫测的脸庞。
很奇怪，她居然能在自己的脸上，看到那么多的情绪。
“想多了，我既然转世，就代表我和你之间没有任何关系了，你有什么阴谋，你尽管去实施，反正不关我的事。”
季桑宁目光已经平静下来，语气不重，却极为坚决。
确实，得知自己只是神女一缕残魂转世时，她是震惊的。
当然，更震惊的是，真正的神女居然还活着！！
“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多少年？”
神女突然柳眉倒竖，不怒自威，语调却拔高了一点。
“我不是你的敌人！我就是你！你要做的不是与我对抗，而是与我一起，我们合二为一，变成完整的自己。”
“我们一起，让时空轮回，回到过去……”
提起过去，神女脸上飞快划去一抹悲伤。
“过去既然变成过去，便没有回去一说。”季桑宁摇了摇头。
“你竟然真的变成了一个愚蠢的人类！你现在和那贪婪，卑劣的种族一模一样，你沾上了属于人类的劣根性！季桑宁，你应该听我的。”
“人类这个种族，就是卑劣而无耻的，当初，若不是他们的贪婪，神庭也不会陷落。”
神女激动起来。
从神女的眼神中，可以看出神女对人类的厌恶已经到达了一个临界点。
“你觉得你是高高在上的神，被你创造出来的人类就应该像一个玩具一样，被你们随意把玩吗？”
季桑宁问她。
“当然！”神女眼神高傲。
随后继续轻启朱唇：“你也说了，是我们创造了人类，他们不应该对神感恩戴德吗？可最后呢，他们攻击了神庭，攻击了创造他们出来的神，他们不可恶吗？”
“他们当然可恶，但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说了，我现在只是季桑宁，是你口中卑劣的人类，我理解不了你的怨恨，也不愿意和你合为一体。”
季桑宁小手一摊，主打一个无动于衷。
她活得好好的，吃饱了撑的和神女去复兴神庭哇？
她对当神可没兴趣。
更没兴趣和神女合二为一。
她们已经是两个不同的意识体了，要是合二为一，那由谁来主导呢？势必有一个会被同化。
然而，同化过后，便也带上了对方的特质，那她还是她吗？
不见得。
她可不想成为一个人格分裂患者。
并且，季桑宁也不觉得神女是在和她商量，或者说试图说服她，神女是在命令她，万一她答应了，鬼知道神女还有没有别的阴谋。
神女筹谋了几千年，岂能没有后手？
同意后更大的可能就是，自己这缕残魂转世会直接被神女吞噬炼化，彻底消失，成为神女的补药......
妈的她可没有那么傻哈。
季桑宁的态度，也彻底激怒了神女。
“你说什么？你不要不识好歹。”
神女说道。
神女目光阴沉，虽然自带一股上位者的威压，此刻却因为这分阴沉，而显得不再那么令人尊敬。
“我没有不识好歹，我只想过好我这一生，就这样。”
季桑宁与神女没什么好说的了。
“你不要忘了，你体内的神力终有用完的一天，若是不把心脏放回去，你也会死。”
神女幽幽说道。
“所以呢？”季桑宁盯着她。
“所以你只有这一个选择，与我合二为一。”
神女冷笑一声。
“你在哪里？”季桑宁眸子闪了闪。
“我在另一个世界，季桑宁，我等你来找我。”神女说道。
季桑宁凑近了镜子，手放在镜片上。
“那我一定会来的。”
“我等你。”
神女也凑近了。
两张相同的脸，在这一刻贴得极近。
恍惚间，已经合二为一了。
镜子里的人消失了，变成了季桑宁自己。
感觉到一股巨大的拉扯力，季桑宁猛地睁开了眼睛。
香炉里的香薰已经燃尽，神女像还是如先前一样摆放在桌子上。
先前的一切，好像是梦一场。
季桑宁刚想起身，却发现自己动不了。
低头一看，自己身上被缠上了一圈圈红线。
有人趁她方才意识不在时，禁锢住了她。
“季桑宁，你这一次，落入了我的手里。”懿欢从屏风后走了出来，盯着她得意极了。
“嗯？？？”
季桑宁头顶问号。
懿欢又在发什么疯？
没等季桑宁说话，懿欢一把捏住了季桑宁的脸颊：“我看你这次怎么逃。”
从后门处，出现一个须发皆白，就连皮肤都白得接近透明的家伙。
式神？
阴阳师！
“你通知了阴阳师协会的人？还是浮光授意的？”季桑宁眸子微闪。
阴阳师协会按理说也是神女扶持的傀儡，只不过，光雄还有私心。
想得到季桑宁的神力。
季桑宁的话，只换来了懿欢的一记嘲讽与冷眼。
“哼，不该问的别问！总之你的好日子到了头了！”
“动手吧，抓她回去给你家主人复命，记住，一定要好好收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