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端着茶来到大厅。
看到赵立群正在细心给赵倩倩整理头上的发夹,眼中也有犹豫闪过。
最终,她却坚定了脚步。
事到如今,她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
她做的事情,一旦被人发现,于情于理于法,她都无法脱身。
已经付出了这么多,这临门一脚,绝不能被赵立群破坏。
夫妻二十载,这辈子,是她对不起赵立群。
来生,她再弥补吧。
“立群,喝茶。”
她将茶水放在桌上,语气温柔好似缱绻呢喃。
赵立群看向她,目光当即柔和。
“两年没喝到我老婆泡的茶了。”
赵夫人嗔怪地看他一眼:“倩倩还在呢。”
“哈哈,倩倩该去睡觉了。”赵立群笑了两声,端起茶,吹去表面的浮沫。
“立群......”赵夫人突然喊住了赵立群。
“怎么了?”赵立群停下动作,立刻看过去。
赵倩倩也抬头盯着母亲。
赵夫人动了动唇角,说道:“没事,提醒你一下,这可是刚泡的,烫。”
赵立群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自己又不是小孩了,烫不烫还没个数吗?
随后吹凉后,轻轻抿了一口。
看着他喉结上下滚动,赵夫人闭了闭眼睛。
赵立群喝了一口后,像是为了不让赵夫人失望,再次不顾烫,又狠狠喝了一大口。
见状,赵夫人坐到了赵立群的身边,伸手给他理了理衣服的领子,又仔细看着赵立群的头发。
“立群,你都有白头发了啊。”
她伸手拔掉赵立群的一根白发,语气带着叹息。
“哈哈,我和你都结婚二十年了,今年,我也四十三岁了,怎么可能没有白头发?倒是你心语,你和二十年前一模一样,都没变过。”
赵立群仿佛也追忆了一下往昔,伸手握住了赵夫人的手。
钢铁汉子的脸上,充满了温柔。
只有在最亲密的家人面前,他才能卸下铠甲,将最柔和的一面露出来。
赵夫人眼中闪烁着泪花:“你看你,说的什么话?”
“我也老啦,眼角也有皱纹了。”
“怎么哭了?”赵立群手忙脚乱给赵夫人拭去眼角泪花:“不老,我老婆在我心中永远年轻漂亮,和倩倩站一起就是姐妹。”
赵夫人的眼泪却像是止不住了一般:“今生,能嫁给你,是我最大的福气了。”
“你别哭啊心语,你怎么了?是不是受什么委屈了?要这么说,是我娶了你才是最大的福气。我长期不在家,整个家里都是你一个人撑起,我不是合格的丈夫,也只有你对我不离不弃。”
赵立群握紧赵夫人的手,语气诚恳道。
“真的吗?”赵夫人用泪眼看着赵立群:“那如果我做了什么错事,你也会原谅我吗?”
“你怎么会做错事?你啊,堪称完美。”赵立群说道。
赵夫人深深看着赵立群,泪水止不住,轻轻伸手摸着赵立群不再年轻的脸庞。
“对不起。”她低声道。
“什么?”赵立群有些没听清,凑近了几分。
“我说......”
赵夫人停顿了一下,面前的赵立群突然脸色一变,面部肌肉剧烈抽搐起来,不一会儿时间,两颗眼球就往上翻着,嘴角也流出白沫来。
“你......”赵立群想说些什么,却再难张口。
“我刚才说的是,对不起。”赵夫人闭上眼睛,任由泪水滑落。
而赵立群,最终也倒在了她的怀中。
“妈妈,你害死了爸爸。”
赵倩倩表情崩裂了瞬间。
她以为,一向温柔的妈妈,是不可能做出这种恶毒事情来的。
赵夫人泪眼朦胧地看着赵倩倩:“没有,这是殷学林给我的药,他说是从精神病院弄来的,不会害人性命,但是会导致人神经错乱。”
赵倩倩没再说话。
“那你准备把爸爸弄到哪里去?”她冷静问道。
语气中,竟然丝毫没有亲情眷念。
仿佛那里躺着的只是一个陌生人,而不是她叫了快十八年的爸爸。
“地下室,不管怎么样,我们的计划一定要成功,你爸爸在不该回来的时候回来,那也怪不得我狠心了。”
“妈妈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赵夫人起身擦干了眼泪,瘦弱的身子有些费劲地拽起赵卫国高大的躯体,缓慢地向着地下室拖动。
赵倩倩对这一幕,却是持冷眼旁观的态度。
反正很快,她也就不用赵倩倩的身份生活了。
没必要再对赵立群和赵夫人投入什么感情。
赵家发生的一切,都将与她无关......
不知道赵夫人若是知晓赵倩倩的想法后,又是作何感想。
放在掌心都怕摔了的宝贝女儿,却是如此的冷血与自私。
而在地下室里的季桑宁,已经通过小纸人知晓了上面所发生的一切。
赵立群竟然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没过一会儿,赵夫人就艰难地将赵立群拖着下了地下室。
赵立群被摔得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赵夫人看了季桑宁一眼,没搭理她,找了根绳子将赵立群捆绑起来。
才起身擦了擦汗水,气喘吁吁。
“桑宁,放心,阿姨很快就会带你上楼了。”
她还对季桑宁温柔道。
季桑宁视线落在生死难料的赵立群身上,没吭声。
赵夫人也不在意季桑宁的态度,转身离去,却一不小心踩到一个软绵绵的东西。
“啊!”
赵夫人立刻尖叫一声低头看去。
借着昏暗的灯光,地上的一幕却让赵夫人头皮发麻,胃里翻江倒海起来。
满地竟然都是死老鼠!
每一只都血淋淋的,死状极为凄惨。
哪里来这么多老鼠?谁杀了它们?
赵夫人硬着头皮看向满脸无辜的季桑宁。
难道真的是季桑宁。
“阿姨,这种活在阴沟里,只会觊觎旁人物品的恶心东西,是该被打死哦,我做错了吗?”
季桑宁摊摊手,语气带着天真烂漫。
分明处于劣势,分明被关在阴暗的地下室,在季桑宁的脸上,赵夫人却从没有看到自己想看到的表情。
比如害怕,比如恐慌。
而脸上人畜无害的笑容,却让赵夫人感觉仿佛是恶魔戴上面具在和你低语,下一秒,她就会笑着拧下你的脑袋。
赵夫人愣了愣,甩甩脑袋,将脑海里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丢开。
季桑宁不过是一个普通少女,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直到此时此刻,赵夫人都没有意识到,不是她困住了季桑宁,而是她在引狼入室。
“没有,老鼠是该死,不过你的嘴,一会儿可能就不会这么硬了,哼。”
赵夫人似乎是有些冷静不了,语气也变得冷硬了许多,最后看了昏迷不醒的赵立群一眼,才小心翼翼避让开地上的死老鼠离开地下室。
她走后,季桑宁望着赵立群。
保家卫国的人?
想起镯子里还有一粒老头给的解毒丹,她丢给小纸人:“拿给他吃掉。”
也不知道这玩意有没有用。
她小时候老抓那些毒蛇,毒蜈蚣什么的玩,有时候被咬成智障,老头儿就搓出了这些解毒丹,一般毒物咬她,吃一粒问题都不大。
小纸人抱着小药丸走过去塞进赵立群的嘴里后,季桑宁就仔细关注赵立群还能不能活了。
她之所以救赵立群,倒不是良心发现了,纯纯就是不想让赵夫人母女两如意。
她们做的事,总得留下个知情人吧?
那药丸刚被喂进赵立群的嘴里,赵立群本来昏迷的面庞,忽然抽动起来,嘴里吐出白沫,看着随时都要噶了。
“老头这药行不行?不会救人不成反把人毒死了吧?”
季桑宁嘟囔了一声。
这时,赵家的门也再次被敲响,伴随雷声一起。
赵夫人神情一震,跑去打开门,见到来人的瞬间,身体陡然一松。
“你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