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穗宁跟着商渡出了宫,整个人还是恍恍惚惚的。
直到上了马车,她刚要开口,就被男人整个压了下来。
他身上浓烈的雪檀香气铺天盖地,将她紧紧包裹缠绕。
商渡用力抱着她,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穗穗,答应你的,我做到了。”
他在她耳旁带出炙热的吐息,低哑的嗓音回旋盘绕。
“我说过,我会让你做名正言顺的定国公夫人。”
姜穗宁心脏砰砰狂跳,还没从刚才惊险的气氛中脱离出来。
她抬手搂住商渡的脖子,声音微颤。
“你就光记着让我做定国公夫人,就不怕陛下一怒之下砍了你吗?你要是死了,我……我可不会为你守寡!我转身就养十八个小白脸!”
说到最后,已然带上了哭腔。
商渡一怔,随即感觉到有一丝温热的液体从脖颈处滑进领口。
烫得他心尖都颤了一下。
他松开姜穗宁直起身子,就看到她梨花带雨,哭得眼眶通红,莹白的小脸气鼓鼓的,像一颗剥了壳的白糖罂。
商渡凑过去吻上她的眼角,温柔地将她的泪水拭去。
“穗穗别哭,是我不好,没有提前告诉你,害你担惊受怕。”
姜穗宁靠在他怀里抽噎,忽地反应过来。
“什么意思?今天的事不是意外,是你安排好的?”
商渡轻轻颔首,又解释,“此招凶险,稍有不慎就是玉石俱焚。陛下天性多疑,哪怕你露出一星半点知情的模样,这个局都很难做下去。”
姜穗宁忘了哭泣,在他怀里转了个身,坐在他大腿上,揪着他的衣领凶巴巴道:“你快点儿从实招来。”
商渡唇角轻轻翘了下,抬手搂住她的腰动了动,帮她调整一个舒服的位置坐好,这才娓娓道来。
“自从老汗王一死,北狄各个部落势力四分五裂,各自为战,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而狄伦这个老汗王偏爱的幼子,就是他选中的目标。
商渡安插在北狄的细作在各个部落首领之间游走,煽动他们对付狄伦,抢回金印。
等狄伦被多方势力集火,难以为继,这时他身边的军师就会提议他来大周借兵,寻求结盟。
为了取信于狄伦,商渡又安排狄伦的手下“刚好”找到一个岳家的逃兵。
二十年前燕云城大战,他被埋在死人堆下面捡回一条命,又不敢回营,便逃到了草原上,安家娶妻。
狄伦便是从这名逃兵口中得知,当年岳老将军连收十道圣旨后,担心留在京中的家人会有危险,特意安排了后招,一旦定国公府遭遇不测,便会有绝密影卫出手,保住岳家血脉。
姜穗宁听得认真,忍不住问:“那狄伦怎么知道这个岳家血脉就是你?那名逃兵不是在草原上生活了许多年吗,照理说他不应该知道你的身份啊?”
她可不认为狄伦是个好骗的,商渡一定还做了更加周全的准备才对。
商渡微微一笑,看她的眼神充满赞赏,“穗穗聪明,什么都瞒不过你。”
“狄伦信了我就是岳家人,自然是因为去年我的人手曾联系过那名‘逃兵’,里通外合,才能帮李琰成功刺杀老汗王。”
姜穗宁明白了,“狄伦来到京城,只要稍加打听就知道,李琰和你走得很近,那么你的身份自然呼之欲出,做不得假——”
她的眼睛微微发亮,越说思路越流畅。
“怪不得狄伦大费周折要跟你比武,就是想激你使出岳家独门的武功或心法之类的,再借此大做文章,在陛下面前揭穿你,最好能治你一个欺君之罪!”
可他却从未想过,这是商渡早就为他布好的一个局,一步步引着他走到今天。
狄伦自以为谋算心机,挑拨离间,然而他才是那个被商渡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小棋子。
商渡笑着点头,带着宠溺和纵容,看着他心爱的姑娘手舞足蹈,分析利弊。
然而下一瞬,姜穗宁就毫不客气地抬手,狠狠拍了他大腿一下。
“你千算万算,就不怕陛下真的遂了狄伦心意,治你的罪?”
“你还总说我行事弄险,你又比我谨慎到哪里去?”
“平时小打小闹也就算了,你的身份可不是能开玩笑的,赌输了就什么都没了!”
商渡温香软玉在怀,浑身上下本就紧绷敏感,被她突然一拍,更是不受控制地泄出一声闷哼,带着压抑的喘息。
姜穗宁原本还气鼓鼓地瞪着他问罪,忽然感觉到身下有异,小脸瞬间通红,又气又羞。
“人家跟你说正事呢,你怎么……”
商渡耳垂罕见地泛起一丝薄粉,眼角也染了红,俊美的面孔上表情似痛苦似欢愉,呈现出一种复杂又惊人的美感。
他握住姜穗宁纤细的指尖,带着她的手在他身上来回摩挲,仿佛这样才能稍微纾解身体里汹涌叫嚣的欲念。
“穗穗,是你先动手的……”
他嗓音哑得不成样子,低沉的尾音像带了小钩子,挠得姜穗宁身上也有点软。
商渡的呼吸粗重了几分,幽深的黑眸明灭,理智与疯狂在交错。
好一会儿,他才稍稍平复,继续道:“正因为这件事是狄伦挑起来的,陛下更不会治我的罪。”
“他不但不会治罪,还会给我厚重封赏,让大周百姓都看到,他是个宽容自省,有错能改的英明之主。”
从顺康帝在万寿节上,被百官逼着为岳家平反后,他就只能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下去。
罪,都是奸臣犯的,他这个皇帝都是被小人蒙蔽的,岳家满门无辜,但皇帝永远没有错。
尤其是这次狄伦来京城借兵,表面上装得乖顺,还说要娶大周公主,称臣岁贡云云。
结果一转脸就揭破商渡的身份,还想让顺康帝下手解决自己的心腹?
真当他这几十年的皇帝白干了?
当着狄伦的面,顺康帝心里就是再震惊,再愤怒,他也得替商渡把场面撑起来,还要把他捧得高高的。
安内,才能攘外。
谁亲谁疏,谁远谁近,顺康帝还是分得清的。
商渡把头靠近姜穗宁的颈窝,低低道:“不过你说的也没错,我确实有赌的成分。”
他赌的是顺康帝对岳家仅存的那一点愧疚,还有他们君臣相交数年,那一点点微不可察的信任和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