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公主高兴地跳起来。
“师丈赢了!”
姜穗宁看着她蹦蹦跳跳的高兴模样,不由跟着勾起唇角。
转头望向下方,商渡正朝着她这边走过来。
她撞进他幽深的双眸,里面满满盛着对她的情意。
姜穗宁脸上绽出大大的笑容,如冬日暖阳刺破霜雪,看得商渡不由心头一软,唇角微微牵起。
就在此时,姜穗宁忽地变了脸色,声音急促又凄厉。
“小心后面——”
一道劲风袭来,商渡迅速错身闪过,抬手一抓一扣擒住对方。
当啷一声,狄伦手中的短刀砸在地上。
他眼神阴狠,似乎褪去了斯文和善的伪装。
“你是第一个敢打败我的人,我不信,我在龙牙草原上没有对手——”
“那些人不过是看在老汗王的份上,陪你玩玩罢了。”
商渡手上略一用力,只听咔吧一声,狄伦的胳膊就被他卸了下来,再无反抗之力。
商渡嘲讽地看着他:“你若是真像自己以为的那般英勇,又怎么会如同丧家之犬一般,灰溜溜跑来京城借兵?怎么,老汗王一死,你的王霸之气镇不住你的哥哥和叔叔们了?”
狄伦吃痛,脸色扭曲,更因为商渡的嘲讽而愤恨不已,仿佛戳中了他脆弱的自尊。
但商渡还不肯罢休,又在他伤口上撒盐。
“记住,现在是你有求于大周,就要有求人的觉悟。北狄汗王之位,也不是非要你来坐。小王子,你还真拿自己当盘菜了?”
说罢,商渡重新披上大氅,扬长而去。
*
“好好好,爱卿不愧是朕的心腹肱骨,这一场打得真漂亮!”
木已成舟,加之顺康帝欣赏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比试,此时也是龙心大悦。
尤其是狄伦在被商渡揍了一顿后,现在看起来可比昨天老实多了,对他的态度也越发恭顺。
顺康帝象征性地关心了两句,“伤得重不重啊?重也不要紧,太医院有的是好药,肯定能把你治好。”
狄伦低眉敛目,“多谢陛下恩典,小王心悦诚服。”
又道:“既然我与宁月郡主有缘无分,还请陛下赐我一位公主为妻。”
顺康帝冲五公主和六公主招了招手,又对狄伦道:“两位公主都是朕的爱女,与你年龄相仿,性情品貌都是一等一的,王子看看,你与谁更有眼缘?”
狄伦抬起头打量着二人,片刻后指着五公主道:“就她吧,她的鼻子和宁月郡主的很像,如此也算聊以慰藉。”
顺康帝一怔,随即点头应下,“准了。”
六公主瞬间松了口气,连忙低头掩饰,否则她担心自己会喜极而泣。
五公主已经傻了,反应过来后不只是震惊,更多的是屈辱。
她使劲握紧拳头,牙齿差点咬碎,缓缓跪下。
“儿臣……谢父皇赐婚。”
皇贵妃看热闹不嫌事大,笑吟吟道:“小五可高兴坏了吧。哎,能有几分像宁月郡主,也是你的福气。”
姜明蕙忍无可忍出声:“皇贵妃慎言,五公主是金枝玉叶,自有她的皇室气度,无需与旁人相提并论。”
皇贵妃不以为然,“是狄伦王子先说的,又不是本宫。”
姜穗宁察觉到五公主投来的略带怨恨的目光,心里咯噔了一下。
这个狄伦,一天不搞事就浑身难受是吧!
还是打得太轻了!
这边顺康帝已经下旨,晋封五公主的生母刘贵人为嫔,并额外赏赐了她许多金银珠宝。
又加封五公主的食邑,赐其封号为“安平”,着礼部尽快拟出相应的婚嫁流程,钦天监卜算吉日。
狄伦和五公主并排跪下领旨谢恩。
如果忽略狄伦鼻青脸肿的模样,看上去倒像是一对璧人。
顺康帝再看准女婿,态度就和蔼了许多,让他赶紧回国宾馆好好养伤。
狄伦却忽然道:“陛下,小婿刚才与商督主过招时,倒是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
“什么?”
狄伦看向商渡,眼底精光闪现。
“听说商督主幼失怙恃,机缘巧合之下才净身入了宫,幸得陛下赏识栽培,才一步步爬到今天的地位,我说的可对?”
商渡轻嗤,“王子人在草原,消息倒是挺灵通。那又如何?”
狄伦见他承认了,唇角勾起,笑得如同得逞的狐狸。
“既然如此,商督主又怎么会使岳家的独门心法呢?”
商渡眉眼微凝,目光凌厉地向他射去,“胡说八道,无稽之谈。”
狄伦不以为意,只是笑着看向目露沉思的顺康帝,解释道:“北狄与大周多年交战,是两国求生之不得已。但我父汗生前的确十分钦佩岳老将军用兵如神。
当年岳家军溃败燕云城,我父汗派兵进城搜寻俘虏,恰好俘获了一名岳家教头,将其带回王帐,百般游说,终于劝他归降,后来做了我和几位兄长的武术师傅……”
狄伦目光犀利,一指商渡,“岳家灭门二十多年,你又是如何习得岳家心法?除非……你就是岳家后人!”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姜穗宁手心冰凉,不可思议地望着狄伦,那计谋得逞的模样。
她脑子里突然跳出四个字。
图穷匕见。
不管是谎称对她一见钟情,要顺康帝赐婚,还是将计就计与商渡比试。
狄伦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挑拨顺康帝与商渡的关系,将他是岳家后人这个最大的秘密揭穿开来。
自从李琰成功刺杀北狄汗王,大周上下正是君臣一心,士气高涨之际。
狄伦就是要在这铁板一块上狠狠撕开一道口子,这样才能为北狄争得喘息之机。
姜穗宁忽然意识到自己小看他了。
老汗王如此偏爱这个幼子,不是没有缘由的。
他根本不像那些只会喊打喊杀的北狄粗人,简直像是长了八百个心眼子。
“陛下,您别听他胡扯!”
李琰按捺不住,第一个跳起来指着他大喊,“当年岳老将军对麾下将士从不藏私,就算不是岳家本家子弟,也能学习军中武艺。本郡王也曾学过岳家枪法,难道我也是岳家人?”
他的身份可是上过宗室玉牒的,板上钉钉的世宗皇孙,谁敢拿皇家血脉开玩笑?
顺康帝垂眸不语,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忽地看向商渡。
“爱卿有什么要说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