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姑奶奶又来了。”
丫鬟进门汇报,王氏只觉得头疼。
奇了怪了,以前平远侯府还在的时候,也没见韩佩芸回来得这么勤啊?
她叹了口气,认命地出门迎接,却在看到韩佩芸身后的两个大箱笼时,彻底绷不住了。
王氏脱口而出:“你这是被孙家休了?”
“……我就回娘家住几天!”
韩佩芸气得翻了个白眼,“大嫂,你能不能盼着我好啊?”
王氏这下头更疼了,“好端端的,你怎么就回来住了?是跟妹夫吵架了?”
韩佩芸含糊地应了一声。
王氏苦口婆心地劝,“你跟妹夫孩子都生了两个,还闹什么脾气啊?再说动不动就回娘家,传出去名声也不好听……”
“大嫂,父亲还活着呢,我就连娘家都回不得了?”
韩佩芸声音抬高:“我就要回来住,你赶紧给我收拾个院子出来。”
王氏牙都快咬碎了,没好气地斥了丫鬟一句:“聋了吗,还不去给大姑奶奶收拾房间!”
韩家的宅院现在远不如侯府宽敞,如今只剩下韩延青和凌雪的院子后面还有一个小院空着。
王氏领着韩佩芸往里走,路过时正好看到凌雪抱着平哥儿在院子里晒太阳。
“三弟妹,大姑奶奶要回娘家住几天,就在你们后边啊。”王氏招呼了一声。
凌雪一见到韩佩芸,就露出厌恶的神情,让丫鬟赶紧关门。
砰的一声,院门在二人面前被重重关上。
韩佩芸生气地握紧拳头,“大嫂,她平时就这么对你?”
王氏心说那不是因为看见你了吗?
她只能干笑两声,装作不在意地摆摆手,“凌雪现在有封家撑腰,我哪敢得罪她啊。”
韩佩芸冷哼一声:“三郎眼光太差,娶的媳妇儿一个不如一个,没一个让人满意的。”
若是有个善解人意的弟妹帮她和三郎在中间说和,他们姐弟至于闹得这么僵吗?
王氏把韩佩芸送到小院,就借口说自己有事要忙,赶紧走了。
韩佩芸让丫鬟给她收拾箱笼,自己则又走到前面,站在紧闭的院门前冥思苦想。
凌雪连院子都不让她进,她怎么才能见到平哥儿?
她在娘家住了好几天,终于等到了机会。
封家有位长辈过寿,凌雪必须得回去一趟。
结果奶娘不知道吃坏了什么东西,早上起来就上吐下泻的。
凌雪只好把平哥儿送到王氏那里,拜托她帮忙照看一天。
王氏一口应下,“放心,让他和安姐儿在一处就行。”
“平哥儿乖,等娘回来再陪你玩……”
凌雪恋恋不舍地放下平哥儿,看着他和安姐儿并排躺在床上,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王氏看了一会儿,见两个孩子都在襁褓中睡得正香,便去了外间核对账目。
韩家如今不比从前,真是一文钱掰成八瓣儿花,还得想法子多找些进项。
王氏看着账上所剩无几的银钱,忍不住想起当初姜穗宁还管家的时候,那是宁可自己贴银子,也要让全家过得舒坦的。
她不由唉声叹气。
韩佩芸有句话说得没错,三弟娶的媳妇儿确实是一个不如一个……
她正为账本发愁时,里间的窗户被人悄悄推开了一道小缝。
韩佩芸翻窗户进去,轻轻抱起熟睡的平哥儿,然后飞快地沿原路返回。
她将平哥儿藏在宽大的披风下面,低着头快步往外走,一路避开了好几个丫鬟,有惊无险地出了侧门,立刻拔足狂奔。
一直跑到了人声鼎沸的大街上,韩佩芸的心脏还怦怦直跳。
她低头看着怀里的孩子,还有点不敢相信。
她真把平哥儿偷出来了?
然后呢?接下来该怎么办?
韩佩芸站在街边,有些茫然。
这时平哥儿似乎被周围嘈杂的环境惊到了,眼珠转了转,小嘴一咧就哭了起来。
韩佩芸紧张坏了,连忙抱着他上下哄。
可是她身上并没有平哥儿熟悉的气味,反而哭得越发厉害。
有路人经过,见到她“鬼鬼祟祟”的样子,忍不住问道:“哎,那孩子怎么一直哭啊,是你的孩子吗?”
路人眼神狐疑,上下打量着韩佩芸,看她穿得像模像样,也是个大户人家的太太,应该不是拐子吧?
韩佩芸意识到对方误会了,连忙挺直腰板,理直气壮道:“我是孩子姑姑,带他去找他娘呢!”
说完又赶紧哄了两声,“平哥儿乖啊,你娘去给姑婆过寿,很快就回来了……”
路人见平哥儿确实慢慢止住了哭泣,这才转身走了。
韩佩芸瞪了一眼他的背影,“多管闲事!”
她抱着平哥儿继续往前走,离老远就看到一队巡街的人马,又吓了一跳,连忙拐到另一条街上。
她躲在街角堆起来的杂物后面,看着韩延青和几个同僚有说有笑地经过,吓得冷汗都出来了。
接下来韩佩芸又七拐八绕,避开了好几拨五城兵马司的人,正当她走投无路之际,一抬头就看到前方不远处挂着一块十分醒目的巨大招牌——
百雨金。
韩佩芸眼珠一转,不怀好意地笑了。
*
王氏在外间算账,一转头就能隔着屏风看到里间的情景。
两个小襁褓并排放在床上,安安静静的,显然是睡得正香。
王氏还笑着对丫鬟说了一句:“我还以为平哥儿会哭闹呢,这孩子倒是省心。”
一直到了安姐儿要喝奶的时辰,王氏进了里间,走到床边,却差点把心脏吓出来。
安姐儿旁边躺着的哪是平哥儿,分明是个用小包被裹起来的枕头!
“平哥儿呢?”
王氏脸都白了,“平哥儿哪儿去了,是不是被奶娘抱走了?”
丫鬟跑去韩延青的院里询问,结果奶娘还在床上躺着呢,一上午都没起来过。
“快去衙门叫三爷回来,再去封家,找凌雪……”
王氏六神无主,赶紧派人去报信。
很快,韩延青和凌雪几乎是一前一后赶回来的。
凌雪双眼通红,整个人都急疯了,一见到王氏就扑上来问:“平哥儿呢?平哥儿怎么不见了!”
安姐儿似乎被吓到了,哇的一声哭起来。
王氏顾不上哄女儿,连连摆手:“三弟妹,我真的不知道啊,你出门的时候,平哥儿还和安姐儿一块睡觉呢……”
韩延青脸色冷沉,显然也想到了最近那个流窜到京城作案的人贩子团伙。
可是他们又怎么能进入重重深宅,悄无声息地偷走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