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血是担心可在她看来却是挑衅。
甩开他的手直接倒了满满一碗当即干了一大口。
或许是喝得太快太急,沈傲雪被呛得咳嗽起来,脸色瞬间泛红。
“咳咳咳……”
冷血无奈只好递过去一杯茶水:“慢点喝,这酒辣得很。”
沈傲雪接过水灌了一口才终于缓过来,然后没好气地瞪着他。
“这么辣不早说。”
“都告诉你这是烈酒了。”
“……”
沈傲雪无语,然后又端起刚才那碗举到两人面前:“我一个人喝有什么意思,一起。”
“好。”
冷血点头倒了一碗酒与她相碰,而后两人便一饮而尽。
烈酒入喉是辛辣滚烫的滋味,也正因如此,他们身体生出丝丝暖意,任凭寒风凛冽,也没有丝毫畏惧。
沈傲雪一杯酒下肚已经初觉头晕,她坐在石凳上看着外面的银月,像是被打开了话匣子。
“你说老天爷还真会开玩笑,莫名其妙给我整出这么一段故事。”
说完,她自己都觉得滑稽,忍不住笑出声来。
“呵呵……我竟然是天启国的公主,若不是真实发生在我身上,还只当是画本子里才能写出来的故事呢。”
冷血知道她内心的苦楚以及不得不接受现实的无奈,只能尽量安慰道:“出身无法改变,你是谁就是谁,从一开始便注定了。”
“可是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呢?若早一些知道,或许……或许就不会变成这样……”
“有区别吗?”
沈傲雪顿了一下抬头看向他,随即冷静下来。
“是啊……似乎没什么区别,就算早知道我也没能力为天启的百姓们做什么。”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为什么?”
“凤江寨早已暗中招兵买马准备充足,只要你肯,随时可以带领山上的兄弟们发起反抗。”
“你的意思是要我带着你们去反昭烈?呵呵……先不说我拒绝,就算我答应了又能如何呢?跟厉司寒打,无异于以卵击石。”
“那可未必,如今南川大部分城镇都埋伏着我们的人,几乎有一半以上的土匪都被我们招安,只要发出命令,随时助你一路攻入京城。”
“就算能打到昭烈皇城楼下,那然后呢?”
“然后?自然是杀光皇室的人,然后取而代之,重新建立天启王朝!”
“随意你的意思是要我向昭烈学习,毁了昭烈百姓们赖以生存的国家?”
“公主别忘了,你国家的人正在面临着什么样的折磨与虐待,难道你不想解救他们吗?”
“就算准备得在充分,可是你别忘了,这里是昭烈,想要造反哪有那么容易?”
“请您也别忘了,天启人人擅长巫蛊之术,若是没了限制,发动所有蛊虫,用不了多久,昭烈国就是我们的囊中之物!”
沈傲雪冷笑道:“既然这么厉害,当初为什么会被灭国呢?”
冷血脸色突然一变握紧了拳头:“那是因为天启人善良,本以为只是两国之间的小矛盾,没想到会是灭国之灾,若早知如此,他们怎能不用蛊术来保护自己的国家?当初就是明白得太晚,想要反抗的时候整个皇城已经沦陷。”
他越说越激动,整个人都带着一种强烈的恨意。
沈傲雪不由疑惑,忍不住问道:“你好像非常痛恨昭烈?”
“那是自然,因为我们全家都死在那场灾难,我是唯一的幸存者。”
“你全家?”
“嗯。”冷血面无表情地解释道,“我父亲曾是御前侍卫负责保护皇室安全,出事后便一路护送慕容白和你逃生,我刚出生的妹妹她还没来得及看这个世界一眼便被当做了你的替死鬼,那时……我才六岁。”
他语气平静,眼底无波无澜,但浑身上下却涌现出强大的戾气。
沈傲雪蹙眉,满是惊愕:“你是说,当年那个代替我的死婴……是你的妹妹?”
“嗯,为了保护皇室唯一的血脉作为日后复国和报仇雪恨的希望,我父亲牺牲了我妹妹,然后把我交给了慕容白,他便带着我和你一起逃到了昭烈。”
“那后来呢?”
“后来我被送入千机阁,长大后成立了乌衣门。”
“原来是这样……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些事……”
“没关系,现在知道也不晚,我们在你身上投入了太多的心血,你背负着的不仅仅是你们全家人的仇恨,更是整个天启国的血海深仇,不仅是我妹妹,还有无数像我们一样家破人亡的天启百姓,他们都在等着你复国的那一日!”
沈傲雪突然觉得自己肩头的分量变得无比沉重,压得她快要喘不过气。
“我……”
她不知该如何回答,在她心里,最厌恶的便是战争。
可那么多的仇恨,要她如何面对?
抬眼看向天空,唯一的月光,已经隐没于乌云之后,只剩下一片漆黑。
“或许你们自己也可以……”
她下意识地想逃避,却被冷血打断。
“不可以,只能是你!”
“为什么?”
“因为我们为了你付出了太多的代价,而且只有你以复国之名进攻昭烈才是名正言顺,这样百年后的历史上人们才会说昭烈国毁灭一切都是报应!”
沈傲雪深呼吸,而后又倒了一碗酒,这次她仰头喝尽没有被呛到,反而一言不发,若不是眼眶泛红,还以为她在喝水。
“我需要时间。”
冷血点头:“我理解你,一时间无法接受也是正常的,毕竟慕容白把你保护得太好了,这么多年,他一直在纠结要不要告诉你这件事,甚至前不久他还决定自己去解救天启百姓,让你无忧无虑地过完下半生,远离这些仇恨与痛苦。”
“可是……你在矿区也看到了,那些天启百姓,他们已经身处绝望,如果没有一个可以真正让他们重新振作起来的信仰之神,谁能把他们从深渊中拉出来呢?”
沈傲雪坐在那里盯着手里的空碗陷入沉思,她在犹豫。
不是为了厉司寒,也不是为了景岳寒,而是为了两国百姓在权衡利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