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老实说，HBO接下来的计划，也是要开发一款基于互联网流媒体的产品，HBO要进行适当的转型。”理查德·普莱普勒本还想在为美剧产业做一个宏大叙事的铺垫。没想到周大老板上来就单刀直入了。这样也好，省得说废话了。周不器微微皱眉，“没有流媒体的版权上的分享？”理查德咳着嗓子说：“可以按照好莱坞电影的那种拼盘投资的模式来运作，主要是经济上的分享，不涉及版权。”“这不合适吧？”周不器瞟他一眼。理查德郑重其事地说：“《权力的游戏》的合作模式是不可取的，之前我们在这个项目合作融资的时候，签署了一系列关于流媒体版权的协议。这在HBO乃至时代华纳的董事会里，都引起了轩然大波。”周不器笑呵呵。理查德连忙解释，“当然，这跟你无关，主要是我们工作上的失误。当时我们对流媒体版权还不够重视，我们缺少像您这样的远见卓识。不过现在流媒体市场已经发展起来了，又有了《权力的游戏》的教训，类似的条款，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有了。”周不器摇摇头，淡淡的道：“迪克，既然是合作，最重要的是真诚。”“当然，当然。”理查德神色讪讪。周不器道：“电视剧的拼盘投资，跟电影有一个最大的区别，就是电影可以进院线，可以有不菲的票房市场。院线市场的存在，可以为投资人带来更大的保证。”理查德嘴巴张了张，却没说出什么来。看着年轻的周大老板这一张严肃的脸，那些天花乱坠的谈判说辞，还真是一句都说不出来。就好像一个小学生面对老师的质问，连说谎的勇气都没有。犹豫了好几下，理查德才硬挤出来了一句，“电视剧也有很多盈利的渠道，在这方面，HBO已经运作了二十年，拥有丰富的经验。”周不器不为所动，“按照过去的HBO电视剧的推广模式，不会跟公众电视网合作去赚广告，也不会跟地方电视台合作，甚至海外的版权发售也有很大的限制。”理查德连忙道：“没关系，HBO可以支付更高的采购费。如果电视剧的收视率足够高，未来还会有订阅费上的分成。过去这些年，HBO和很多机构都有过合作，业内已经形成了一种共识，就是跟HBO合作，要比跟ABC、BC这样的公众电视网合作更有收益。未来HBO推出了流媒体产品，还会有更多的收益向合作者分享。”的确如此，HBO赚钱很多，而且足够的慷慨。美剧的合作选择，首选一定是HBO。甚至都形成了品牌效应。最好的项目、最好的剧本，都是先交到HBO的手里，让他们先选。选剩下的，才是其他的那些电视台，以及奈飞、Hulu这样的流媒体。周不器根本不满意，“据我所知，过去的HBO跟其他的制片机构合作，都一定要有版权上的分享。”可以有分享，但需要由HBO主导。理查德又在拿这种冠冕堂皇的论调来敷衍，觉得冷汗都下来了。周不器可不这么好忽悠。就像好莱坞的电影似的。跟好莱坞巨头合作，名义上的确可以分享版权。比如传奇影业，手里握有一大批优质电影的版权，其中就包括《盗梦空间》《星球穿越》《蝙蝠侠：黑暗骑士》都世界级的大作，很是吸引人，可实际上，这些版权都只有“分红权”，没有“控制权”。真正是掌控在华纳的手里。华纳说怎样就怎样，这背后运作起来就很有说道了，华纳背后是时代华纳，是一家业务很庞大的传媒巨头，有上百家子公司和关联公司。华纳拥有控制权，就很容易在内部进行各种关联交易。就比如《盗梦空间》的付费电视版权价格可以高达5000万美元，却以1000万美元的价格卖给了HBO……因为华纳和HBO是一家人的兄弟关系，都是一家人，是左手倒右手的关系。这种关联交易就很坑人。《盗梦空间》只获得了1000万美元的收入，给传奇影业分红时，就会以1000万美元的基数按比例分享。虽然在法律上严打关联交易，可是这种无形资产的价值评估，本身就是由好莱坞巨头说了算，是既当裁判员又当运动员。独立电影公司，根本就不可能跟好莱坞巨头斗心眼。更何况好莱坞拥有连白宫都要退让三分的特权，很多时候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个……”理查德就很担心，有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在《权力的游戏》的项目合作中，他代表HBO跟周大老板交涉，真是被坑惨了。明明这是HBO的王牌剧，可因为流媒体版权的流失，导致该系列成了奈飞吸引用户的关键法宝。如果这次又被周大老板给坑了，他这个新晋升的CEO，很有可能会闪电下台。周不器也懒得多废口舌，而且他也不是专业人士，很难从太多的细节上挑理，主要说个大概思路，具体的事情还是得交给更专业的团队去谈。“合作，可以，但是怎么才能保护好投资人的利益？”周不器要在美剧融资里做大事，就首先得把这件事情给解决，“怎么防止关联交易？”理查德道：“合作的项目，可以由乙方参与作为监督。”“这可不够。”周不器摇摇头。监督有个屁用啊，好莱坞那边都把各种关联交易给玩透了。HBO虽然是纽约的公司，但跟华纳是亲兄弟，关系网同样覆盖好莱坞。理查德咳了咳嗓子，也知道在这件事情上哄骗不了周大老板，索性就实话实说，“合作的目的，是为了赚钱，总归能赚钱就行。”果然是好莱坞的那一套！有关联交易？没关系。只要项目赚钱了，给投资人分到了收益，这就够了。哪怕少分了很多，只要收益率达标，投资人就可以满足。其实很多事情都是这样。比如购买基金，你爱怎么玩黑幕就怎么玩黑幕，只要基金赚钱了，给基民带来了收益就是好基金；比如看电影，你爱怎么玩潜规则就怎么玩，只要把电影拍好了，观众看舒服了就是好电影；包括很多政客，你爱怎么贪怎么贪，只要你能给老百姓带来真正的实惠，没能力的清官比有能力的贪官更可恨。周不器点了点头，“你不可能保证每一个项目都盈利。盈利的项目好说，按照协议分享收益就好了。如果是亏损的项目，怎么办？”“这……”理查德觉得他话里有话。周不器淡淡的道：“我知道向主控方索要版权，这会打破行业的平衡。可我们做生意，归根结底是为了盈利。很多亏损的项目，不是因为项目本身不好，而是因为控制方所掌握的绝对控制权，又因为关联交易的垄断色彩，所造成的项目亏损。刚才我们也说了，垄断有太多的危害。行业如此，公司内部也是如此。”理查德“嗯”了一声，心说不妙。周不器道：“想解决这个困境，最主要的解决办法就是权力解绑，就是引入竞争的机制。甲方没能力把这个项目运作好，那就交给乙方来运作。”“这不可能！”理查德吓了一跳，他可不敢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