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五楼，韩姜姜和周姐倒是一眼就看到了年年。
抢救室的灯还亮着，是刺眼的红色，年年一个人蜷缩在外边的凳子上。
年年头发是散着的，看不清她的表情，她低着头，双手合十，很虔诚地在祈祷，以至于她裤子上破了的洞，流出的血和粘上的灰尘她都没在意。
毋庸置疑，年年也是很瘦弱的，白色的短袖明明是最小的码，可还是有些空荡荡的，韩姜姜不由得想，她的身材倒是像一个小孩。
直到韩姜姜站在了她面前，一片阴影打在她的脸上，她才顺着有些麻木地抬头。
韩姜姜很难形容她此刻的表情，好像一个溺水的人，绝望，窒息，被命运扼住了喉咙，喘不过气，又挣扎不了。
韩姜姜看着她，一时间竟忘了刚刚想要说出来的话。
年年看到韩姜姜过来，眼神从刚开始的呆滞变得有了点色彩，然后又为自己披上恶狠狠的样子，质问着：“你来做什么？”
“想和你聊聊。”韩姜姜表情倒是很平静，但是无形中带来了压迫感。
因为韩姜姜俯视她的关系，年年感觉自己的气势瞬间弱了下来。
于是，她强撑着因为受伤而非常不适的腿站起来，试图挽回一些自己此刻的落魄：“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污蔑我，然后在我面前还这么硬气，我倒是好奇，你是怎么有的勇气。”韩姜姜有些气极反笑，质问道。
“对，那你去告我吧，把我抓进去，悉听尊便。”年年扭过头，不再看韩姜姜，一副不打算继续这场聊天的样子。
“既然你不说，那我来说”，韩姜姜一步步靠近年年，眼神里的冷意几乎成实质，“里边急救室的是你奶奶，你还有一个好赌成性酗酒家暴的父亲，你这样污蔑我，是为了……”
韩姜姜话还没说完，急救室的灯亮了。
年年以一种很快的速度跑到急救室门口，用殷切的目光看着走出来的医生。
“医生，医生，我奶奶怎么样？”年年的眼神盛着满满的期望，医生点了点头：“患者目前状况稳定下来了，但是年龄太大，不保证后续还会有什么不良反应。”
“如果再出现情况后要继续治疗，可能是很昂贵的一笔费用。”医生的声音很沉重，说着年年并不愿意接受的事实。
“治，医生，求求你，不管多少钱我都能拿出来，一定要保证我奶奶的生命安全。”年年紧紧握着医生的手，眼睛里全是祈求。
“我们会尽我们所能地拯救每一个病人，这是我们的义务年小姐。”医生说着，后边护士推出来一个病床。
病床上躺着的人苍白而又瘦弱，呼吸起伏都很轻微，年年连忙跑过去，却被护士拦住：“小姐，我们现在要送患者去重症监护室，请先不要和病人接触。”
年年跟着她们往前走，直到她们把老人安置好，才移开目光，低头叹了一口气的同时，眼泪也跟着噗哒噗哒地掉。
直到韩姜姜的鞋子出现在她面前，她才用手背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抬头准备用恶狠狠地眼光瞪回去，话音跟着甩了出来：“你还跟着做什么？”
直到她看到，韩姜姜拿着一个小的医药箱，在她面前挥了挥，“伤口处理一下，别感染了。”
年年这才低头，注意到自己的膝盖还在流血，什么话都没说，接过来，有些笨手笨脚地准备处理自己的伤口。
但是她胳膊上也有伤，所以一切动作都变得很缓慢，韩姜姜在一旁看着她硬撑着也不愿意在这个时候求助一下。
她叹了口气，蹲下来，从年年手中拿过来棉签和碘伏，开始为她消毒。
“你干什么？”年年刚开始没想松手，但是她受伤了，明显没有韩姜姜力气大，于是她很倔地说了一声：“我又没让你帮我。”
韩姜姜听到这句话，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拿着棉签的手用力了一点，让年年下意识吸了一口气。
“我说你，你怎么这么多刺，谁都靠近不了，你是刺猬吗？”韩姜姜本来是个温和的脾气，一般都是笑脸对人，但是眼前这个小姑娘，让她真的没了什么耐心。
“你说吧，你找我干什么？”年年听了这话，没再反驳什么，低头看着韩姜姜，语气终于稍微软了下来。
“指使你的是谁？”韩姜姜抬头，目光带了些寒意。
“没人，这一切都是我自己干的。”年年下意识吞咽了一口口水，把目光移到别的地方。
“你觉得，你这样说我会信吗？”韩姜姜说着，抬头看她，手上的动作却没停。
“虽然你这个人嘴巴有点毒，有点爱表演白莲花，不怎么讨人喜欢之外，还算勉强可以。”韩姜姜说着，完全没在意年年已经一黑到底的脸。
“我是来和你沟通的，如果没有人指使你，你应该做不出这种事，这点我可以确定。”
韩姜姜眼睛流动着光，她以一种完全摊开自己的姿态，看着年年，她没有防备，手上的动作也没停，年年下意识地不想与她对视。
“我答应过她，不会告诉你，她给了我一笔钱，我可以救我奶奶，和她一起逃离这里。”年年眨了眨眼，一滴泪落在韩姜姜的手背上。
“我没想到，她却等不到我带她离开这里，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
韩姜姜被这滴泪烫的收回了手，语气也不像刚刚那样强硬：“我理解你的顾虑，那我来问，如果是，你就点头，如果不是，你就摇头，可以吗？”
韩姜姜看着她，她如韩姜姜预料一般点了点头。
“是参加过选秀节目的吗？”韩姜姜说着，盯着年年，不愿意错过她脸上的任何表情。
年年点了点头，韩姜姜心下稍微有了一点底气，继续问：“是出道的九个人之一吗？”
年年又点了点头。
韩姜姜再次肯定了她的猜测，于是接着问：“她和芷秋玩的很好，对吗？”
年年再次点了点头，韩姜姜此时也已经替她擦完了身上的伤口，她腿上的伤口尤为可怖，几乎有四五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