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与苜蓿婆婆说说笑笑的唐月见,听见身后那道熟悉的声音,整个人都愣住了。
苜蓿婆婆先反应过来,放下手中的针线活,起身去搀扶着还虚弱的百里玄。
唐月见知道,早晚会到两人见面的这天。
这几天她明明想了那么多,可真正到了这个时候,她却发现好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哎哟哟,瞧你这孩子,身上的伤都还没好全,怎么就下来了?”
苜蓿婆婆扶着百里玄,就要进屋去。
百里玄却依旧没有收回视线,目光紧随着那道思念至极的身影,任凭苜蓿婆婆劝他,他都始终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月见,你听我解释……”
那日冬眠才将和离书交给他,随后严大管家就传来她遇害的消息。
他红了眼,当即撕碎了还不作数的和离书。
又让严大管家召集了精卫,一刻不停赶往唐月见只身进入的山林。
早在山脚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那群可疑的黑衣人。
那会儿他们还不清楚那是谁的人,他们躲在暗处,要不是严大管家劝阻着,百里玄都要好几次冲了出去。
看着那人群渐渐走远,百里玄心中的不安更甚。
“还望殿下三思啊!”
严大管家还在劝阻着他,拦着不让他出去。
然而一想到深山里面独自一人的唐月见,百里玄怎么都坐不住了。
他到底还是从木椅上站了起来,施展施工,一人追着那人黑衣人去。
等他赶到时,就看见唐月见带着伤,还被那群人逼到悬崖边上时,他恨不得立马冲出去将他们赶尽杀绝。
可是最后一丝理智告诉他,再等等,或许他就能知道背后搞鬼的人,到底是谁了。
他原以为唐月见脱离的危险,可还没放下心来,就看见她自己转身跳了下去。
那一刻,躲在暗处的百里玄彻底慌了神。
什么谋划诡计的,他通通都不关心了。
唐月见前脚刚跳下去,他后脚就如离弦的箭,一眨眼也冲了出去。
悬崖间的风很冷,但还好这次他赶上了她。
怕跌落太疼,他将晕过去的唐月见紧紧抱在怀里,也闭上了眼,坦然接受最后的结局。
记忆的最后,两人双双掉入山崖间的河水中。
冰冷的河水一瞬间涌入鼻翕之间,感受到强烈的窒息时,百里玄满脑子想的,都还是唐月见怕水。
然而到眼前的景象彻底模糊前,他拼尽了全力,也只能堪堪碰到唐月见的指尖。
再后来,他便没了意识。
如今醒来时,就发现自己已经身在这里了。
他清楚,唐月见也知道了,他刻意隐瞒了十五年的秘密。
他着急想跟她解释,可是唐月见却不想再听到他说的任何话。
背对着他们的唐月见,鼻尖陡然一酸。
她没有回身看过百里玄一眼,在他想要继续开口说下去时,她毫不犹豫起身,跑出了庭院。
百里玄拖着还虚弱的身子,见状就要追赶上去。
身后的苜蓿婆婆只说了一句,便让百里玄停下了脚步。
“让月见姑娘去吧。”
“她需要慢慢接受,现在的你。”
毕竟相处了这么多天,她也有些看出来唐月见的烦恼。
闻言,百里玄顿住了脚步。
他低着头,垂在身侧握紧的双手,也缓缓松了开来。
苜蓿婆婆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在看到他转身回屋时,知道他也愿意给唐月见一些时间。
作为旁观的人,苜蓿婆婆丝毫不怀疑这孩子对月见的情谊。
但现在,他们两人之间的误会,也许并不是朝夕间就能解决的。
“小伙子,别把自己和他人逼的太紧。”
“有的时候,给彼此留些余地,也是好的。”
苜蓿婆婆跟了进屋,作为过来人,还是想提醒这个年轻人几句。
她看得出来,这是个十分固执的小伙子。
百里玄一只手无力地搭在眼睑上,挡着照进来的光,让自己又完全陷入了黑暗。
对于老人的话,他只是默不作声地听着。
“既然醒了,就起来吃点东西。”
“养好了身体,才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苜蓿婆婆和蔼地端了碗热粥进来,她希望百里玄能听懂自己的言外之意。
“多谢,我还不饿。”
听着百里玄有些赌气的话,苜蓿婆婆笑了笑,知道他还没将自己的话听进去。
她耐着性子,将白粥放在了一旁,直言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老身的意思是,既然放不下她,哪怕换个身份,也会想向她靠近的吧?”
百里玄本就是个聪明人,当即就明白了苜蓿婆婆是在提醒自己。
那只挡着光亮的手也放了下来,他重新打量眼前的老妪,总觉得她那双眼睛,有种饱经沧桑之感。
苜蓿婆婆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知道他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也就没再多言,给他留下了那碗白粥,蹒跚置去了灶房做饭。
百里玄重新坐了起来,看着那晚白粥看了好久。
也许老妪说的不错,正好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抛开七殿下的身份,与唐月见再相识一场。
而他能再站到唐月见身边的前提,的确是要尽快先养好身体。
从小院里跑了出来,唐月见就一直往前跑着。
跑过了错综复杂的田地间,也跑过了潺潺流淌的溪水边。
最终在一眼看去漫山遍野的花田里,唐月见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
远处那些随意开着的花儿,正在随着山风飘摇。
唐月见心里压抑了太多,她对着那空旷的山谷,肆无忌惮地大喊了一声,那回音久久回荡在山谷之间。
“哟,唐小友,你怎么来了?”
唐月见喊得累了,没了力气,就这样随地而坐。
她刚一下坐下,那花丛中突然就探出个脑袋。
原来是临录那老头,正在这边采药,倒是不经意将她的呼喊声全然听见。
唐月见有些羞愧起来,没想到这里还有旁人。
“遇见烦心事了?”
“可是那白衣小子醒过来了?”
临录从那一大片花海中绕了出来,跟着唐月见席地而坐。
他也看着对面山头的落日,简短的两句话,就猜透了唐月见的心思。
对此,唐月见沉默着没说话。
她不知道要怎样面对现在的百里玄,自然也就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喏,本来是要送给那老太婆的花,还是先送给你好了。”
临录老头从背篓里拿出一把野花,递给了唐月见。
“和那老太婆过了这么多年,老头我也算看出来了。”
“你们这些姑娘家啊,明明心里对某个人尤其欢喜,可偏偏就要口是心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