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小丫头回你自己屋去!”
管事的人见阿喜站了出来,不喜地就要将人拎回去。
她没看见,她身后的宫青低头笑了一下,然后伸手将她拉到了身后。
重新对上老爷那张丑陋的脸,宫青眼睛都不眨一下,当即就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老爷还是请回吧,宫青并不愿跟您走。”
面对面前高出他许多的壮汉,宫青脸上没有一丝惧色。
闻言,那老爷忽然就哈哈大笑起来。
“有意思,有意思,不过老爷我,就喜欢你这样的。”
那老爷也不装什么善人了,直接说出了自己的心思。
原来坊间的那些传言都是真的!
“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宫青是绝对不会跟你走的!恶心!”
阿喜瞪大了眼,又再次站了出来。
一想到那些人说的话,她就忍不住的恶心。
“阿喜!”
这回不等管事来拉她,宫青倒是先开口及时止住了阿喜后面的话。
不娶妻妾,不收女眷,这老爷的龙阳之癖,上个月才逼死了一位正值年华的少年。
对于这些,宫青当然也有所耳闻。
难怪他第一眼见到这老爷时,心中莫名就有一种厌恶之感。
“小妹不懂事,还请老爷不要责怪。”
“恕宫青年纪较大,余生也想待着这大院了,老爷还是请回吧。”
宫青再次好言拒绝,他知道老爷带这么多人来的意思。
作为一个无名小卒,为了保护阿喜,他对抗不了权贵,只能尽量逃避。
那老爷当即变了变色,发起怒的他,不足之处尽显无疑。
“好啊,只是老爷在你身上亏了可不止一星半点。”
“今儿你要是不跟老爷走,老爷我可就不客气了。”
“小子,老爷再问你一遍,走不走?”
宫青看着他那可怖的模样,坚定地挺了挺胸脯,却没说话。
“不走!你问无数遍,他都不会跟你走的!”
大声喊出这些话的,是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阿喜。
管事的还想再好言相劝,可是又怎么会劝得动态度坚决的少年?
那老爷龇着黑黢黢的大牙,退到了最外圈。
一声令下,他身后的那些壮汉一时全都围了上来。
他们猖狂地笑着,有人开了动手的头,其他人也就跟着开始对宫青拳打脚踢。
到底是敌不寡众,宫青甚至还没来得及反抗,就被这群豺狼虎豹压着乱打一通。
偏偏那老爷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还在高声喊着,
“那小丫头也不识好歹,收拾了,一起都收拾了!”
阿喜不怕他们,抓起手边能用的东西,一股脑全冲着那群人扔过去。
管事的早就躲得远远的,宫青还在竭力喊她快跑,阿喜却坚决要带着宫青一起。
宫青挨着乱拳,阿喜也没好到哪儿去。
只是她顾不得自己,拼了命都要去将宫青拉出来。
那群人里不知谁带了利器,眼看阿喜就要够到一抹宫青的衣角。
混乱中,那把匕首就这样直直扎进了阿喜的后背,直戳心口。
一时间,滚烫的鲜血溅满了院子。
在座的所有人都被吓得目瞪口呆,打他们的那些人也都停住了手。
鲜血从阿喜的嘴角溢出,她分明痛的要死,却还是在朝着宫青那边爬去。
宫青看红了眼,慌忙去抓阿喜的手。
在她的手指终于触碰到宫青的指尖时,在宫青面前,那只手突然就这么失去了力气。
那么爱笑的阿喜,在这一刻终于落了泪。
“……痛,宫青,好痛……”
她的气息近乎微弱,要宫青趴下来,才勉强能听清她的话。
“来人,来人!救救阿喜,救救她!”
宫青的喊声撕心裂肺,可是他没办法,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阿喜渐渐没了气息,却什么都做不了。
“宫……青,听我,说……”
自以为早就失了感情的宫青,此时却哭的不能自已。
他听见阿喜有话想说,将耳朵贴到她的唇边,才听清了她那一生的最后的话。
“宫青,我,我心悦你,自打刚进这大院,我,我便……”
她已经能感知到生命的尽头了,她知道,如果自己再不说,这辈子也许就再也没机会了。
“可是,可是……我累了,好累啊,宫青……”
“以后我不在了……阿喜希望,宫青,宫青还会遇见对你好的……姑娘。”
那痛苦好像遍及了全身,她好像就快要失去全部的力气。
“……痛,好痛……宫青,帮阿喜拔下来吧……”
“阿喜不想走的……太难看……”
“宫青,以后,你要事事……如意……”
有时候,一个人的彻底消失,其实就是一瞬间的事。
从那一刻起,宫青就再也没听到阿喜的声音了。
他抽出了那把让她难过的匕首,对着那群人,疯了一般挥舞着手臂。
最后好似来了官兵,将他们所有人,都带去了官府。
他被押着,却频频回首,可是那庭院里,阿喜再未站起来过。
后来,【百善堂】管事之人被卸了职,那断袖之癖的老爷也被关进了大牢,永世不得出狱。
没了阿喜,宫青也就没有再回到那大院。
他一路颠沛流离,走到哪儿就算哪儿。
白日里跟那些乞丐争抢酒楼的剩饭,夜里就睡在那勉强能挡雨的桥下。
后来是丽娘将发着烧的他,捡回了【歌舞坊】。
丽娘一双慧眼看出了他的皮相,找人给他医治,又好说歹说才将人劝留了下来。
宫青在乐曲上极有天赋,【歌舞坊】的先生才教过他几回,他便很快学会了吹箫。
后来宫青确实遇到了对他极为偏爱的姑娘,一个叫何蔓的姑娘。
她像以前的阿喜那样,对他一见钟情,追求的肆意热烈。
可是她却又一点不像阿喜,阿喜过得那样苦,而何蔓不仅出身富贵,还靠着自己赚了许多财宝。
就是这样完美的她,宫青才不敢正视她一眼。
任凭她为他砸了千金万两,他都不会跨出一步。
因为他们之间的沟壑,本就是天差地别。
他知道何蔓以后会嫁给这皇城中的富家公子。
就像当时明知道,如果自己没有同阿喜多说一句话,那么那个少女,现在本该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
早知道自己会给他人带来不幸,早知道故事最后的定局。
所以一开始,宫青就要选择远离,选择克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