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月见被吓了一跳,回头看去,只见一位素衣翩翩公子,挑着一双桃花眼,笑看着她。
她也很快回忆起来,这男子就是那晚送百里玄回来的人。
“王妃不记得了吗?我们之前见过的。”
那人以为他没想起来,还有刻意提醒了一次。
“顾誉止,你别逗她了。”
唐月见正要客气地介绍自己,百里玄过来叫两人吃饭,正巧看见这一幕。
听见百里玄稍带了些怒意的语气,那男子顿时收敛了玩笑的意味。
他郑重其事恭敬地朝她抱手作了个揖。
“在下乃是顾御史之子,顾誉止,之前见过七王妃。”
顾誉止?
唐月见心里重复了一遍,到底在前世的记忆中,还是没找到有关这人的印象。
她微微点头,也客气地回了个礼。
“妾身见过顾公子。”
顾誉止才正经不过片刻,突然抬头又冲着唐月见黠然一笑。
“嘿嘿,嫂嫂,你长得可真好看。”
他说着,还伸出一只手来,似想与唐月见握手。
唐月见心中疑惑,见状下意识也要伸手。
不过她的手还没伸出去,顾誉止悬在空中的手就被人打了回去。
“孤看你还想着西南的日子。”
“嘶——怎么会,我不过就是想逗逗嫂弟妹。”
顾誉止吃痛地看着百里玄护着唐月见的模样,不甘地想要争辩。
百里玄挡在唐月见身前,看了顾誉止一眼,拉着唐月见就往里走。
“你别管他,就是个从乡下回来的登徒子罢了。”
一边走,百里玄还一边如是介绍顾誉止。
“十多年的情谊说忘就忘,可真有你的,百里玄!”
听见百里玄在说自己的坏话,顾誉止也顾不得手上的痛,直呼着他的名讳就跟着进去。
唐月见听着他的话,心中暗自一惊。
饶是百里玄再被世人看不起,可人人见他,也要恭敬地喊一声“七殿下”。
甚至是她,都不曾直接喊过百里玄几次。
看来这两人之间的交集可不一般,不过上一世的时候,她好像从来没听说过,百里玄还有这样一位友人。
顾誉止来了这王府,熟稔地就跟进了自己家似的。
菜刚一上来,就笑着先给自己和百里玄,满上了一杯。
“来,贤弟,干!”
他说这话时,还慷慨激昂地起身要与百里玄干杯。
百里玄不受他的情,甚至都没抬头看他一眼,只是给唐月见碗中夹着菜。
“百里玄你怎么回事?娶了妻就忘了兄弟?”
顾誉止不想在唐月见面前丢了面子,小声在百里玄面前抱怨。
百里玄轻蔑了那杯酒一眼,嫌弃的说道,
“谁是你贤弟?”
“你啊!”
顾誉止回答的十分干脆。
“可别忘了,我比你还大着几个月,按辈分,你得唤我一句‘哥哥’才是!”
他一脸得意的说着,还跟唐月见挑挑眉,像是在彰显自己年纪比百里玄大的事实。
“来人,送顾公子回府,王府容不下这尊大佛。”
然而百里玄却不与他将任何情面,顾誉止话音刚落,他就高声喊人。
“别别别,你是哥,你才是大哥……”
方才还一脸得意的顾誉止,立马就变了一副谄媚的模样。
他生性嗜酒,早就知道百里玄安排假死一事,今日前来,也只是为了能多喝两杯。
要是就这么回去了,不仅自己没喝尽兴,说不定还要被老爷训斥一顿。
百里玄也只是吓他,见他服了软,也就挥手让人退下。
“那位燕公子没来吗?”
安静吃了一会儿,顾誉止闲不住,还是又出声找了话题。
唐月见听着,这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点都不了解百里玄身边之人。
百里玄自己碗里的饭菜一口未动,还在不住地往唐月见碗里夹着菜。
那顾誉止都有些看不下去了,这一刻,他多么希望自己是个瞎子。
“没来,他又不跟你一样,整日游手好闲。”
百里玄声音冷冷的,似乎都懒得再同他多说一句。
叩叩——
就在三人吃的尽兴之时,房门被人敲响了。
“殿下,王妃,这道春笋花椒鸡方才忘了上了。”
唐月见听得出来,这是海棠的声音。
顾誉止一听是菜还没上齐,都不等百里玄发话,先冲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
海棠端着那花椒鸡进来,面带笑意,却始终不曾正眼看过唐月见。
只是退下去时,她极为小声在唐月见耳边说了一句,
“王妃可是不曾替侧妃难过一点呢。”
等她回过神来,朝海棠看去,想叫住她的时候,她却已经退了出去。
海棠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在怪她害死了乌兰钰儿?
“不是我说,你这府上的婢女,都生的这样好看吗?”
唐月见想追出去问,顾誉止的声音再次响起。
她这才忍住了心中的疑惑,但更为确定了,改日定要找个机会,向海棠说明这一切的想法。
顾誉止的视线紧随着海棠出去,那扇门被掩上时,他才有些失落地收回了目光。
“那是王妃收在身边的丫头,孤做不了主。”
百里玄当即就明白了顾誉止的意思,不过却将话语权交给了唐月见。
唐月见心中大惊,这丫头以后可是百里玄的人,她可不能随意送出去。
只是正当她还想着要如何回绝时,顾誉止又先摇头说话了。
“算了算了,就算我有意,那姑娘也未见的有意。”
“再说我那院子里的姑娘,都是她们自愿去的,我顾誉止,从不逼迫姑娘家。”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语气里有些可惜。
在他们二人的谈话声中,唐月见也才渐渐听得明白。
这位顾家少爷的院里,早就养了一屋子的小妾。
听说她们都是受过顾誉止恩惠的,所以一同在那院子里,不哭不闹,也不争不抢。
说起她们时,唐月见倒是没在顾誉止脸上看出多大的喜欢。
不过这些都是别人家的事,她自己都要顾不过来了,更没那闲暇再去管旁人。
退出去的海棠,站在那院子口,忽的又红了眼眶。
在她看来,唐月见从来不是幸灾乐祸的人。
可是怎么偏偏到了乌兰钰儿这里,她人都身亡了,她却还能与人欢声笑语?
在忌日的时,她却还能称心如意地坐在那里,毫不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