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月见赶到那院子时,熊熊的大火还在烧着。
严大管家身处最靠近火海的地方,高声喊着,指挥着手忙脚乱的其他下人。
唐月见下意识看了一圈周围,并未看见百里玄的身影。
她怔怔看着眼前漫天的火海,一瞬间像个失了理智的傀儡,逆着人群,直直往那火光中走去。
还是在严大管家在百忙之中看见了她。
“王妃……快拦住王妃!”
她周围的其他人也反应过来,就近的几个扔了手里的水桶,扑上去就把唐月见往回拽。
百里玄……还在里面!
“救人……救人啊!”
脑海中忽然闪过这个念头,唐月见一瞬间红了眼眶。
她嚎啕出声,挣扎着想要脱离那些禁锢。
百里瑾还在里面生死未卜,他们拉着她做什么!
“王妃,您冷静些,冷静些!”
拉着她的人心里也突然纳了闷,这平日里看着瘦瘦小小的王妃,也不知道哪来的这么大的力气。
“那可是七殿下,百里玄还在里面!”
在映入眼帘的一片火光中,唐月见的哭喊声听起来尤为凄厉。
可是这些人偏偏就拉着她,不让她靠近那火光半步。
“月见。”
就在唐月见万般声泪俱下时,那从未想到的声音却突然在她的身后响起。
一时间,唐月见的哭喊声也停了下来。
她有些不可思议,愣愣地缓缓转身。
当看见身后那熟悉的人影时,唐月见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她逆着火光缓缓对她笑着,可是笑着笑着,眼角猝不及防就无声地落了泪。
还好……百里玄还好好活着。
唐月见逆着光,百里玄就这样看着她眼角的晶莹,心中忽然一动, 推着木椅径直往她那边走去。
他本是想等火势小了,再悄然出现。
毕竟唐月见还在西院与百里瑾叙着旧。
看到她奋不顾为他担忧时,他却再也坐不住了。
哪怕是早就预定好的计划,此时的百里玄,也再顾不了那么多了。
他缓缓移到她的身前,偏头笑着,对她伸出了手。
火光里,身着大红嫁衣的百里玄,向着唐月见过去,目光尤为坚定。
“孤今夜并未入这新房。”
百里玄翕动着嘴唇,周遭还是嘈杂的人声,但他的话,在唐月见听来,格外清晰。
唐月见低头看着他,也笑了起来。
将自己的手递给了他,任由他将自己牵了过去。
“殿下,王妃,找着侧妃了!”
在一番忙碌之后,那漫天的火光终于散了开来。
这里本来还是一处静谧的庭院,在大火之后,眼前就只剩下无尽废墟。
良久的搜寻过后,有人突然来报。
唐月见心中一惊,猛地想起海棠那丫头,顿时有些不安起来。
百里玄很快察觉到她的思绪,无声地握紧了她的手,让她不安的心好像一下找到了依靠。
两人一同去了那屋子,里面堆了些从大火里面存留下来的宝物。
不过放眼看去,那间新房里的所剩之物,早已寥寥无几。
在那大堂中间,似乎安静地躺着一具人形。
周围的人早就自觉地让开了一条路,他们都在掩面叹息。
在那白布前,唐月见这才看见了冬眠和海棠。
海棠像是哭了很久,在她看过去时,还能看见她眼角残留的泪。
不是是不是错觉,在与海棠四目相对之时,她突然心慌了一下,感觉海棠看她的眼里,都充满了恨意。
再眨眼一看时,小丫头已经别过了脑袋。
对于乌兰钰儿的离去,唐月见也深感悲痛。
但即便是她,也不曾料到会有这么一遭。
走的近的,两人越发闻到一股浓烈的烧焦之味。
白布盖着的那人,早已被烧的面目全非,只能凭着身上新婚的装饰,才隐约能断定躺着的人是乌兰钰儿。
百里玄怕她看的不适,只看了一眼,就又无声地掩上了白布。
今夜喜事突变,是在座的人都始料未及的。
“孤与侧妃大婚未完,但念在她蕙质兰心。”
“来人,给乌兰姑娘,找个好的地处,埋了吧。”
百里玄闭了闭眼,好似十分无奈。
说完,他便拉着唐月见离开这里。
他还有些话,还没告诉她。
在他们两人离去之后,那大堂里终有一人在死死地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
“唉,海棠,走吧,回去了。”
百里玄发了话,很快就有人进来抬走这具烧焦的躯体。
冬眠见状,唉声叹息着,叫着忙了一晚上的海棠就要回去。
她伸手扯了扯她的衣角,却发现怎么也叫不走她。
“海棠?”
海棠看着那渐渐远去的一行人,眼中恨意越来越盛。
在听到冬眠的声音后,回过神来,很快收敛了心绪。
她无力地朝冬眠笑了笑,点头说“好”。
两人回去的路上,冬眠却始终不解,
“你在想什么啊?方才叫你好几声都没反应。”
“没什么,就是有些可惜,算起来,这位侧妃与我还同源呢。”
她低头盯着脚下的石板路,冬眠瞧不见她的悲伤。
想到这里,冬眠顿了顿脚步,看着失落的她,终也是叹了口气。
她与那侧妃在这异乡相见,或许早就算的上是家人了。
家人身亡,世上谁人又不会难过呢?
“唉,回去好好歇息几天吧,这事儿……到底也怨不得谁。”
海棠冷笑了两声,再没有说话。
怨不得谁么?
这偌大的七王府里,要是没人从中作梗,说起火就起火?
她还想着她拼命救火时,那本该在里面的七殿下,还正在一旁与唐月见含情脉脉。
这府里究竟是谁见不得乌兰钰儿好,不是最显而易见了吗?
这一路上,冬眠都不知道,海棠在衣袖里藏了一只蝴蝶纹饰的玉镯。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乌兰钰儿最喜蝴蝶。
而这只玉镯,她再熟悉不过。
她暗自流着泪,紧紧攥着那只手镯,浑身颤抖。
钰儿的仇,将由她亲自来报……
与此同时,王府后面的墙边,一道黑色身影从墙内翻了出去。
正巧落在另一名黑衣人怀里,两人含笑相视。
早已等候在墙外的黑衣人,背着两人的包袱,手牵着手,很是潇洒地消失在了那夜的深巷里。
有情人,终于远走高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