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梳梳到尾。”
幽幽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我缓缓睁开眼睛,看见一个少女背对着我坐在梳妆台前,华美的金凤落在她的红色裙尾上,栩栩如生。
一头青丝漫过腰间,乌黑柔亮。
“二梳白发齐眉。”
她一边低声说着,一边握着一把雕刻着龙凤花纹的檀木梳,轻柔地梳过发尾。
“三梳子孙满堂。”
最后一句吉祥话说完,少女的动作停了下来,随后拿起了一盒口脂,青葱似的指尖挑了一点,细细地抹在了唇上。
顿时,铜镜里映出来的是她染了蔻色而变得愈发鲜艳似血的唇瓣。
红唇微张,似乎是在述说些什么。
我无法操纵自己的身体,也不能开口说话,只能通过铜镜辨别她的唇语——
救?
救我?
我猛地一惊,眼前的景象一瞬间都变成了黑白色,仿佛成了静止的画面,从四面八方笼罩而来的阴雾渐渐吞噬了所有的光影。
“噼啪!”
一声鞭炮在耳边炸响,我再次睁开眼睛,窗外传来了一阵又一阵的鞭炮响声,街上人声鼎沸。我连忙走到窗前,所望之处,皆是一片连绵的红绸。
金锣开路,唢呐迎喜。
送亲的队伍红妆绵延,奢华富丽,一路敲敲打打,燃放鞭炮,一路抛洒着喜钱和喜糖,引得街道两旁都人满为患。
我想起方才做的梦,那梦中的少女说的是,救我?
眼下已经是上官小姐和成大少爷成亲的时候了,得想个法子混进去才对……
我回过头来,目光落到了床边,那里突然出现了一把长剑。
等我拿起来一看,剑柄上刻着一个娟秀的小字,袅。这是上官袅袅的佩剑……为何会出现在此处?难不成是要我劫亲吗?
现在容不得细想了,我立刻拿起剑翻身跃出了窗外。虽然暂时不能使用术法,但是武功还在,不过,这具身体毕竟没有经过训练,大概只能发挥出原来的五六分功夫了。
一路跟随着送亲队伍来到盛家,我寻了个时机潜了进去,趴在隐蔽的屋檐上候着。
庭院里满是前来参加婚宴的客人,一身红衣的新郎官盛大少爷正在门口迎接宾客,“雷员外,快请进!”
“恭喜盛大少爷娶得美妻,这是贺礼,请笑纳。”
“客气了,招待不周,请雷员外见谅。”
盛大少爷含笑迎了客人进去后,一名小厮从前路回来传话,“少爷,送亲的队伍快到门口了。”
“知道了。”
我瞧得仔细,这盛大少爷脸上虽然带着笑,但是眼底却没有半点笑意。只见他在小厮耳边低声嘱咐了两句,那小厮立刻神色谨慎地点了点头,随即就退了下去。
小厮行色匆匆,穿过走廊时频频回头,仿佛是在躲避什么?
眼看着他消失在走廊尽头,我觉着有些不对劲,罢了,跟上去瞧瞧。
这条走廊离前院有些距离,地处偏僻,旁边则是人造的假山与池塘观景,似乎没什么异样之处。只不过,那个小厮来到这里后就消失了……
突然,一声细微的声音响起,“咔咔……”
我迅速躲到一侧的假山后面,只见斜对面的假山缓缓转动,开出了一道暗门来。
那个小厮双手捧着一个盖着红布的托盘,从暗门里走了出来,他身后的假山再次转动,暗门又缓缓地合上了。
原来如此,那假山后面竟然藏了一道暗门!
等小厮走后,我来到藏了暗门的假山面前,不知道他方才是动了哪里的机关,才打开了那道暗门……
与其浪费时间找机关,倒不如直接劈开算了。
“轰!”
随着我一剑劈开假山,隐藏的暗门出现在了眼前,一股奇异的香气迎面飘来,隐约夹杂着淡淡的腥气。
“血的味道?”
我顺着暗道往里走,里面的通道倾斜往下,似乎是个地窖……越往里走,那股异香便越来越明显,而那血腥气也越发变得浓厚起来。
我忍不住掩住口鼻,直到听见里头传来了交谈的声音,“外面真是热闹,咱哥俩就只能在这守着玉雷芝,哎呀,还真是无趣得紧……”
“你可少喝点,误了看守的事,我们俩都吃不了兜着走!”
“怕什么?今天是大少爷的成亲之日,喝点酒庆贺庆贺嘛……来来,我们接着喝!”
听了他们的话,我又小心翼翼地往另一侧移动,看见他们身后是一处牢房。
坚硬的铁栏后面摆放着一个巨大的圆缸,缸中种着一株半人高的植物,异香和血腥味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呜呜……”
忽然,那缸里的植物似乎传来了声响,像是女子的哭声一样,“呜呜……”
“又饿了?”喝酒的看守不耐烦地道,“你去给它喂食去,我看见它那个样子就恶心得不行……”
“是恶心了点,可谁让它产出来的都是宝贝……”说着,另一名看守起了身,走向另一边的大缸,只见他用长叉从缸里捞出来一块血淋淋的肉,又递进了牢房里面,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咀嚼声缓缓响起。
原来他们是用血肉来饲养玉雷芝!
难怪这血腥味竟如此重,我皱了皱眉,又忍不住探头去看,眼前竟然出现极为恐怖的一幕——
玉雷芝的下半身埋进缸里,上半身却是长得像人一样,浑身上下那些片状的肉灵芝,遍布着数不清的刀割伤口,从这些伤口里长出来的正是一片片新生的肉灵芝!
好残忍!
这玉雷芝分明已经修成人形,却被囚禁在此,沦为以血肉饲养的取芝母体!
“呜呜……”
玉雷芝的哭声将我从震惊中唤醒,它低泣的哭声听起来似乎有些耳熟?
直到那名看守走开了,那玉雷芝的脸变得清晰了许多——
“什么?”
我惊恐得后退了两步,那是我的身体?
“不!这些都是幻境!”我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引起了里面看守的注意,“谁在那里?”
我握紧了手中的长剑,从暗处走出来,其中一个家仆看见我,大叫起来,“你是谁?你——”话音未落,就被一剑封了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