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前面能不能停车？”
在村镇行使的公交长途，除了固定站点，路边随时都能停。
“花晓外面太热了你先回家，我好像看见我爹出了点麻烦，先下去看看。”
说完花容就下了车。
花建功手忙脚乱，看着东倒西歪越来越近的女人，举着手想叫她离远点，又不敢碰，满脑门子汗。
“爹！”
听见花容的声音，跟听见救星似的。
“闺女啊快过来帮忙！”
花容抓住歪歪斜斜满身酒气的女孩子，在她手里胡乱挣扎，但怎么挣扎都动不了。
“爹这是怎么了？”
花建功擦了把汗，这比干农活都累。
“我也不知道啊！正开车回去呢，她突然从路边蹿出来，要不是我听你的话、开得慢，就撞上去了。”
“我一看这人我还认识，就想下来看看，谁知道就这样了。”
一个劲儿的往他身上扑。
女孩儿穿着大红裙子，皮肤不算白，挣扎了一会儿，迷迷瞪瞪跟八爪鱼一样抱紧了花容。
脸上涂抹的化妆品都晕染开了，花容看了半天也看不出是谁。
“咱们村的？”
“不是，胜利村的，唉也是个可怜孩子，咱先上车，送她回家吧。”
花容给弄上车。
花建功开着车道，“这事儿我还是听渔民说的，说她爹也是打渔的，那天天气不好，别的渔民没敢下海，她爹原本也不打算出海，可因为她是个女孩的事，跟她奶吵起来了，一气之下就出了海。”
叹气，“结果走了半个钟头就来了暴风雨，他们再去救、再去找，连尸体都没找着，只有一些木船的木块。”
“她奶觉得是她晦气，害死了她爸，经常打打骂骂的，她也就比你大几岁，怪不容易的。”
小美已经安静下来，微微后仰着脑袋睡着。
脸蛋跟脖子很红，浑身浓郁的酒气。
花容看了看她平坦的小腹。
“爹，她结婚了？”
花建功：“哪儿啊！她奶倒是早想把她嫁出去，不过就认彩礼，找的对象甭提了。她不乐意，一开始还跟她奶吵，后来经常不回家往外跑，叫她奶找人都找不着。”
其实他也不知道把她送回家对不对，但不送回家能放哪儿，总不能放自己家。
“爹，你跟奶有没有因为我妈的死怪过我？”
花容从来没问过这个问题。
母亲是生她后落下病根，身体不好去世的，夫妻感情肯定很好，否则花建功不会这么多年都没再娶。
她奶只是讨厌蠢人，不是故意苛待儿媳。
但他们都对她很好。
车左右晃了下，幸亏路上没什么车跟人。
“怎么会怪你，我跟你娘都特别喜欢你，疼都来不及。”
时间能抹平一切伤痕。
将近二十年过去，花建功时而想起妻子，已经感觉不到什么悲伤，更多的是遗憾。
如果媳妇能看见花容那么聪明厉害，肯定很高兴，还能多夸夸她、给她做好吃的。
不像自个儿，笨嘴拙舌做饭也不行。
旁边的小美醉的无知无觉。
小美的奶奶是个微胖的老太太，不像花老太也挺富态，哪怕脸上褶子多了，头发白了，看着就是个有福气的老太太，反而看着就不是个好相与的。
花容把小美扶下来。
“你个死丫头还知道家来！几宿没回来了，干脆死外头算了！看看脸上抹成啥样，跟个鬼似的！”
“人家都知道赚钱、往家里拿钱，就你，整天鬼混，一分钱都见不着，往后再看见她甭往回送，爱咋咋样，死外头也活该！”
小美奶奶不是说说而已，是真的不想管她，恨不得她死外头。
“她住哪屋？”
小美奶奶依旧自顾自的骂。
没词儿了就车轱辘话来回的骂。
花容提高声音，“我问她住哪儿！你想让我一直扶着她，站着挨你骂？”
把她孙女送回家，一句客气话没有就算了，她凭什么要挨骂。
“小美她奶，差不多行了。”邻居给她使眼色。
他们村不少人还在珍味饭店上班，指着花容赚钱呢，得罪她没啥好处。
小美奶奶家里没人在那上班，但也受不住得罪了花容，村里人都为难她一老太太。
“那边！”
她指了指厢房。
厢房堆了很多杂物，到处都是尘土，一张小床贴着发霉的墙角摆放着。
小美奶奶家房间挺多的，应该不至于连个正经房间都腾不出来，是故意叫她睡这的。
花容把人放床上，简单盖了盖被子。
小美奶奶一双三角眼上下打量她，不知道寻思什么，还是怕她偷了她家的东西。
“什么人啊。”
就连花建功上车后都念叨了句，看不过去了。
后头几天，花晓盘下了服装厂，风风火火找原先厂里的工人开业，想趁着暑假把工厂弄起来，还得找个相对信任的人看管。
花容也经常见不到人。
“奶，我晌午不回来吃饭了，要去车站接个人。”
家里头的电话总算装上了，花容头一个接到的就是阿飞打来，说已经买了车票，即将过来的电话。
花老太：“接谁啊，小久那小子吗，直接回家来吃啊！去饭店炒几个菜也行。”
“不是，不用了吧，回来还要回去，太麻烦了，我叫他在安市租房子。”
一听是安市，不是来县里，花老太就没再劝。
“那把草帽戴上，晌午别在外头乱跑，等三四点好点再出去，赚钱啥时候赚都行，别太拼命。”
草帽是花老爷子自个儿编的，虽然没有店铺里卖的精致好看，但村里大多数人都戴这种，集市上卖的也是这种，轻便。
花老爷子还特意把帽檐编大了。
“知道了奶！”
在火车站接上阿飞。
坐火车的疲累被兴奋取代。
他就说好好工作肯定能被老板看到，现在整个药厂，只有他被花容叫过来帮忙。
这说明什么，说明小老板信任他的能力！
“老板需要我干点什么？”
“你才刚到，能让你干什么，不饿吗，先去吃饭。”
花容找了个饭店叫阿飞喜欢吃什么自己点。
吃着饭还眼巴巴瞅着她。
那么年轻就成工作狂了？
“吃完饭带你找个房子租着住下，你先收拾收拾、休息休息，工作的事明。以后恐怕要长时间待在安市，有你忙的。”
“花总，你就先跟我说说吧，我好奇，是要建药厂分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