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走,还大夫呢,你怎么能见死不救!”
陈淑芬追了两步,花容走得飞快。
村子里巷子窄小道儿多,房子也密集,陈淑芬一下子就找不到花容到底往哪边去了。
“死丫头片子!等我家千树有本事,我也瞧不起你!”
陈淑芬又跟无头苍蝇似的找了一会儿,没有结果。
不甘心被一个晚辈瞧不起,也不回家,干脆在状元村村口等到公交车,坐上车往县城去了。
无论多么繁华的大城市里,也存在破破烂烂,拥挤着穷人的地方。
更别说丰县这种还在建设中的小县城。
脚下脏水肆意横流,门口、墙边到处堆着破烂垃圾。
敲敲打打可能就有吱哇乱叫的老鼠踩着鞋面慌不择路得逃跑。
这里是棚户区,聚集了三教九流,县城里最穷困潦倒的人。
有的打小就生活在这,家就在这。
也有的赚到钱搬了出去,以低廉的租金租给讨生活的人。
陈淑芬踮着脚,还是没能完全躲过这些脏水,弄脏了鞋面,也不知道回去能不能刷干净。
要不是为了钱,她才懒的来这种地方!
陈淑芬在一件破烂看起来坚持不了多久快要倒塌的房子跟前停下,院子里传来时不时咳嗽声。
“你们在家啊!”
“您咋来了,进来坐。”
陈淑芬可不坐。
外头看着破,院子里倒是被收拾得还算利索。
只是阴凉处倚靠在墙上,坐着个面色苍白、身体虚弱,一看就生了重病的人。
陈淑芬根本不敢靠近,怕是啥传染病,更不敢跟屋里的任何东西接触。
年轻人姓陈,听说丰县有个年轻的中医大夫很厉害,一家三口前来求医。
他们没人脉、谁都不认识,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找人,随便在路上拉了人问,人家根本不知道。
只能先找地方住下来,陈父找了份活儿干,勉强养家糊口。
直到遇见陈淑芬。
“年轻的厉害中医,这不是巧了吗,你们问对人了,那是我侄女!”
陈家人仿佛遇到救星。
“那你能带我们去找你侄女吗?”
陈淑芬:“你们来的时间不巧,我侄女上大学去了,燕京大学呢!”
这么过分年轻了吧?
跟很多人一样,他们以为年轻也得有三十来岁,这才二十?
陈淑芬:“哎呀你们别看我侄女年轻,这厉害不厉害,不能看年纪,有的人就是蠢笨,学了几十年也不一定多牛。”
“有的人就是天才,一学就会!燕京大学啥地方,我侄女能考上,足以说明她多聪明了吧!”
头一次夸个丫头片子,竟然磕巴都不打,陈淑芬觉得自个儿说话也挺厉害的。
见把人说得有些动心了,继续道。
“而且我闺女还是安市中医药学会的会长,医术不厉害,能坐那个位置吗?”
“告诉我你们住哪儿,等放假回来,我第一时间叫她给你们治!”
陈淑芬看看病恹恹的男人,“都是当娘的,可怜父母心,咱也都姓陈,三百年前是一家!这件事干不成我哪有脸继续姓陈啊!”
陈淑芬成了陈家人头一个信任的,觉得运气真好,遇到这样的好人。
大好人陈淑芬问了两句陈星的病情。
陈母小心翼翼问:“其实还是跟以前一样,唉。我看街上小孩多了,一问说学校都放假了,你家侄女回家了吗?”
多少次想催都不敢,就怕惹生气了不给他们治。
陈淑芬也叹气。
“老婶子我对不起你啊!”
“我家侄女上午刚回来的,我惦记着你,吃完晌午饭就去问了,结果这小丫头,去了大城市,人就变了!不愿意给你们治!”
“说这病不好治,特别费劲,怕你们没钱不给钱!”
“我当时就特别生气地骂她,怎么能有这样当大夫的吗,她配当大夫吗?”
“好说歹说,总算同意,要你们先拿出五百块钱,才愿意看看病人。”
“五百?”陈母满脸为难,这也太多了!
陈淑芬连忙换了话术,“可不是嘛,就算钱毛了,病还没看就要五百,也太狮子大张口了!”
“可我侄女说了,她在燕京给人治病,要的比这还多。”
“我说咱这又不是燕京,你们是我朋友,还都姓陈,看在我的面子上少要点,费劲了口舌才答应三百也行。”
“老婶子,虽说三百也不便宜,不过好大夫难找,医院是个吃人的地儿,你们去那花的肯定更多!”
“你们要是信我,就先把钱给我。不信我就再跟我侄女说说,反正吧,我家不缺这点钱,就是看你们可怜,要不谁没事总往这跑。”
陈母确实很担心,每分钱都是他们辛苦赚的,不明白为啥别人赚钱那么容易,他们就这么难。
可是陈淑芬话都说到这份上,再去找她侄女说不定又要变卦。
“行,我去给你拿!”
三百块全是领票子,陈淑芬嫌弃得数了数,塞口袋里。
陈母的眼睛一直盯着钱,又盯着她的口袋。
“你们在家等着好消息吧!”
晌午饭吃得少,看见卖好吃的的,陈淑芬肚子叽里咕噜的叫。
一屁股坐下,要了个大碗馄饨,又买了两个肉饼。
掏出那一大卷钱,把钱给了,低头就吃。
回去的路上,嘴巴里都是肉香直打嗝。
得知花容回家了,陈淑芬不敢上门,怕花老太在家。
顶着太阳蹲守半天,人都快晒秃噜皮了。
“为了帮他们看病,受了大罪了,花他们点钱又咋了!”
四点多,总算蹲到花容出门。
她打算去买只鸭子,炖得酥烂,好拿上山给师父吃。
“侄女啊!”
“侄女你跟我去县里一趟,你要是见死不救,还怎么当啥中医药学会的会长?”
“让人知道因为你不去治病害死了人,还有谁敢去你的饭店吃饭!”
花容没想到她还挺执着。
难道真有病人?
但她不认为沈淑芬这样的人,没有好处愿意冒着挨花老太的骂在村里纠缠她。
“你承诺了什么,还是收了钱?”
“我咋可能是那样的人!”
那就是有猫腻了。
“是你承诺的不是我承诺的,谁承诺谁自己想办法去。”
就算不是浑水,陈淑芬踩几脚也变成浑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