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木樨的一句话,让陆鹤羽瞬间沉默。
半晌,他微微俯身,将耳朵轻轻贴在黎木樨腹部。
黎木樨只静静的垂眸看着陆鹤羽,两人谁也没有再说话,仿佛都不愿意打破这片刻的宁静。
半晌,黎木樨轻轻拍了拍陆鹤羽的肩膀,陆鹤羽缓缓直起身,轻轻伸手把黎木樨揽入怀中。
黎木樨轻轻叹了口气,“怨我吗?”
陆鹤羽闻言失笑,“怎么会怨你呢?这已经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了,否则功亏一篑不说,很可能楚国士气大振之下直逼燕都,我亦是行军打仗多年,如何看不透这些?”
黎木樨点了点头,终只说了一句,“保重。”
千言万语只能汇聚成一句保重,而一句保重的背后,又何止万语千言?
夜里,陆鹤羽亲自选了一队兵马连夜启程,黎木樨站在营寨门口,目送陆鹤羽带着人马离去。
而陆鹤羽这一走,黎木樨为了给他争取更多时间,更是频频设计对楚军进行反扑。
一时间,燕军和楚军竟是再一次陷入鏖战之中半月之久。
这半个月来,燕军不得寸进,楚军亦是只能固守。
楚军中军帐。
安容洵面色冷沉,“陆鹤羽这般频繁的反扑,当真不怕耗尽他燕国兵力吗!”
江玉赫却是微微蹙眉,半晌没有吭声。
众武将虽说带兵打仗多年,但毕竟不是谋臣,而陆鹤羽又向来以足智多谋闻名,一时间武将们谁也猜不透陆鹤羽的用意。
安容洵看向江玉
赫,“江爱卿,你说说看。”
江玉赫沉吟片刻,而后看向在座的武将,“诸位,这段日子可有谁在战场上见过陆鹤羽?”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愣,半晌,才纷纷摇头,七嘴八舌的道:“没有。”
“没见过。”
“许久未曾见到。”
……
江玉赫闻言闭了闭眼,深深叹了口气,而后起身对安容洵跪地下拜。
“陛下,请陛下速速回宫。”
安容洵眉头一皱,“讲。”
江玉赫也不隐瞒,直言不讳的道:“陛下,陆鹤羽许久不曾出现,而燕军频频对我军挑衅,其中必定有诈,臣以为,只怕陆鹤羽亲自带人去翻天险,欲偷袭我大楚国都,使我军首尾不得兼顾。”
众人纷纷惊骇,连安容洵都忍不住站了起来。
“你说什么?翻越天险?陆鹤羽疯了吗?那天险根本不是人能越过的!”
江玉赫却是反问道:“那陛下以为,向来身先士卒的陆鹤羽,如何会一连半个月未曾出现在战场上?而如今燕军的打法,虽然也是计谋频出,但这作战风格却与陆鹤羽并不相同,反倒像是……黎世谦。”
剩下的话江玉赫不说,安容洵也能明白。
黎世谦当年身边的谋士是谁?是他女儿黎木樨!
如今这作战方式既然像黎世谦,说白了,幕后设计的必然是黎木樨!
安容洵惊愕半晌,终究是缓缓坐下,咬牙切齿的冷笑道:“朕当初但是当真小看了这个丫头。”
若安容洵当
初没有因为黎木樨是女子就放松警惕,听从了江玉赫的话,把黎家斩草除根,如今他也不必如此被动,甚至被逼到御驾亲征。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黎木樨早已成了气候,安容洵就算再恨,也一时奈何不得她分毫。
见安容洵有些失神,作为一个合格的谋士,江玉赫并没有抱怨安容洵当初不听劝告,而是十分诚恳的请求安容洵即刻摆驾回宫。
“陛下,若陆鹤羽死在天险,那是最好不过,可若是陆鹤羽当真越过了天险,国都危矣。”
安容洵看着江玉赫,却是半晌无言。
江玉赫看懂了安容洵的眼神。
若陆鹤羽当真越过了天险,那就是天要亡他大楚,否则以天险的险要,根本不是人力所能越过的。
在座众人虽然不清楚安容洵和江玉赫在打什么哑谜,但却也感受到两人之间凝重的气氛,一时间竟是没有任何人敢出声。
半晌,安容洵才缓缓开口,“摆驾,回宫。”
回宫一事宜早不宜迟,毕竟现在的陆鹤羽还不知道身在何处,完全就是悬在楚国头顶的一柄利剑。
江玉赫闻言起身,却是直接对池北道:“池将军,你今番护送陛下回宫,切记,若是当真陆鹤羽兵临城下,只可固守,等我们回援,万万不可出城迎敌!”
池北虽说战功赫赫,但也向有自知之明,就算江玉赫不说,他也不会认为自己是陆鹤羽的对手,固守不出,等待救援是最好
的选择。
当下池北拱手领命,而众人也不耽搁,赶紧让安容洵秘密回宫。
如今正是深夜,黎木樨却并未休息。
萧初旭等人全部聚集在中军帐中,见黎木樨还在看着地图皱眉思索,萧初旭不由得开口道:“大嫂,你已经两天没合眼了,就算你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肚子里的孩子想想。”
说完,见黎木樨没有回应,萧初旭只能看向徐淮茗。
而如今徐淮茗也是身上尽染风尘,让他整个人仙风道骨之中却又多了几分人间烟火气。
却见徐淮茗微微摇头,只轻叹一声却不开口。
萧初旭性子急,直接走到徐淮茗面前道:“徐先生,现在只有你管得住大嫂了,她这样下去,身体如何扛得住?她现在又不是一个人。”
徐淮茗看了看萧初旭,又看了看黎木樨,最终还是开口解释道:“江玉赫不是个愚蠢之辈,许久不见你师兄,他必然心生疑惑,只怕此时已经想到了你师兄身处何处,他们的行动就在这几日,小丫头是在算时机。”
没有人问是在算什么时机,毕竟徐淮茗说的已经够明白,黎木樨要算的,必然是对江玉赫接下来动作造成致命打击的时机。
这时候仙藻突然问道:“可是,我们怎么知道江玉赫接下来会怎么做?”
面对仙藻,徐淮茗总是十分有耐心,故而只不紧不慢的解释,“如今这种情况,一旦陆鹤羽当真越过天险,那只有安容洵亲
自回楚都坐镇才能有缓冲的余地,否则,楚国必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