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
云惟疏正为许翌琛诊脉,众人等的心焦,却也没人敢出声打扰云惟疏。
许夫人在一旁默默垂泪。
陆鹤羽轻轻碰了碰黎木樨,黎木樨会意,便走到许夫人身边低声道:“夫人放心,有云神医在这,丞相不会有事的。”
许夫人点了点头,泪眼婆娑的看向黎木樨,“小黎将军,听说你从潜江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却又为相爷的事奔波,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先前黎木樨与陆鹤羽成亲之后,众人便改口叫她“侯爷夫人”或“陆夫人”,但当时陆鹤羽对众人说,黎木樨先是她自己,后是他夫人,故而在朝中,所有人对黎木樨依旧称呼“小黎将军”,许夫人便也如此称呼。
虽然不过是一个称呼,但足以看出陆鹤羽对黎木樨的尊重与重视。
而黎木樨也的确担得起这份尊重与重视。
在朝中,她举足轻重,得皇帝信任,将士们爱戴。
在平时生活中,所有陆鹤羽不便出面的,只要一个眼神,她都懂,也能替他做好。
别说陆鹤羽时常感叹“得妻如此,夫复何求”,便是旁人也是羡慕的很。
正如此时,许夫人伤心落泪,以陆鹤羽与许翌琛之间的交情,许夫人便是他嫂嫂,他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可也正因为许夫人是他嫂嫂,他也不能不管不顾亲自安慰,于是便示意黎木樨去安慰。
而黎木樨向来比陆鹤羽为人处世更有亲和力,安慰人也更擅长些。
譬如此时,黎木樨听了许夫人的话,只轻轻一笑,“许夫人不必如此,我如今不是好好的回来了?何况相爷是大燕栋梁,大燕不能没有相爷,我们尽心尽力也是应当。”
说到这,黎木樨向陆鹤羽那边示意了一下,继续道:“相爷与侯爷交情匪浅,我们自然也不会坐视不理。”
黎木樨这话可谓圆滑的很,先是肯定许翌琛的能力,再是提及许翌琛与陆鹤羽的私交,于公于私,他们都不可能对许翌琛的事袖手旁观,足以让许夫人安心。
许夫人也是个聪慧非常的女子,自然听明白黎木樨的意思,她点了点头,却还是叹了口气看向床上昏迷不醒,面色如纸的许翌琛。
“上天保佑,若相爷度过此劫,我愿折寿十年。”
听了许夫人的话,黎木樨心里一惊。
自重生之后,她比任何人都忌惮鬼神之说。
这等重誓,却是实在让人心里不安。
黎木樨赶紧拉住许夫人,低声道:“夫人何必如此?有云神医在,丞相一定会没事的。”
许夫人摇了摇头,“我自然相信云神医,可人若是自己无能为力的时候,就只能求助于漫天神佛了。”
黎木樨想说,若是漫天神佛有用,她黎家前世怎么会被安容洵满门抄斩?
若是漫天神佛有用,神主罪恶滔天,恶贯满盈,又怎么会活的如此逍遥自在?
她忌惮神佛,却不愿求助于神佛。
可许夫人毕竟不是她,没有经历过她前世的绝望和重生后的满腔怨恨。
所以许夫人如今唯一的希望,只能寄托于漫天神佛。
黎木樨轻叹一口气,没有多说。
这时,云惟疏终于替许翌琛诊完了脉。
许夫人整个人有些激动,却是不敢上前去问。
太过在乎,便连一丝一毫可能失去的后果都不敢承受。
不过好在陆鹤羽在这,见云惟疏收了手,便上前问道:“前辈,如何?”
云惟疏沉默片刻,而后一边捋着胡子一边皱眉思索。
要知道一个能救命的大夫露出这种表情,那比直接宣判病人死刑更让人难受,而偏偏现在露出这种表情的还是名满天下的云惟疏。
这下,便是向来心坚如铁的陆鹤羽都有些不淡定了。
他有些紧张的道:“很难办?”
云惟疏看了他一眼,而后说:“难办,也不难办。”
一句话,把屋里的人都弄蒙了。
云惟疏也不打哑谜,直接开口道:“不难办,是因为他的确中了毒,是毒就有解药,对症下药,自然可解。”
陆鹤羽追问道:“那难办之处呢?”
云惟疏叹了口气,“难办之处在于,解药不易得。”
陆鹤羽道:“解药在何处?刀山火海,晚辈走一趟便是。”
云惟疏摇了摇头,“难,难。”
陆鹤羽皱眉道:“大燕危如累卵,若是失去翌琛兄,将士们在前线拼杀也会被身后所累,无论如何,晚辈都得救他。”
黎木樨也开口道:“云神医,无论多难,总有个寻找之处,您且说说,至于如何拿到解药,我们自行商议便是。”
陆鹤羽和黎木樨两个都在追问,云惟疏终于还是开了口。
“需要千年深海鲛人泪,千年紫须老山参,千年粉珍珠,过了百年的蛇的蛇胆。”
说了这些,见黎木樨和陆鹤羽面面相觑,云惟疏继续道:“这些都不是最难的,最难的,是要找到一株凤凰血,这凤凰血是一种花,这种花性热,却生长在极寒的雪山。”
陆鹤羽道:“虽然听起来都不易得,但只要知道东西是什么,也总有办法。”
黎木樨知道,陆鹤羽这是要动用千溪和飞渊两队人马出去寻找。
虽然感觉困难,但用也算有希望。
云惟疏又道:“这还没完。”
陆鹤羽一挑眉,这还没完?这东西已经够难寻了,还有什么是比这更难寻的?
没等陆鹤羽询问,云惟疏便开口道:“把这些东西都找齐了,还需要用一个人的心头血温养一个月,解药乃成。”
心头血可不是说放就放的,若是放了心头血,轻则日后体弱多病,重则一命呜呼,这就相当于旁人去送死,自然是最难的。
这时,一直未曾开口的许夫人突然出声,“可以用我的心头血。”
陆鹤羽和黎木樨都是一惊,齐齐阻止“不可。”
用许夫人的心头血固然可以救了许翌琛,可到时候许夫人怎么办?谁的命又不是命呢?
云惟疏也难得正经的开口道:“许夫人,你们夫妻二人伉俪情深的确旁人羡慕,但放心头血不是儿戏,便是老头子我给你用药滋补身体,也不能保证你放了心头血之后还能安然无恙。”
许夫人点头道:“神医,我晓得的。”
我晓得放了心头血我可能会死,但我无怨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