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维心中虽然疑惑,但也只能尽力与黎木樨周旋。
“活神仙那般人物,向来神秘,他的踪迹,便是老夫也不能全部清楚。”
黎木樨微微挑眉,“哦?太守乃一城之主,竟能容许一个江湖中人来去自如么?这怕是,不合规矩吧?”
胡维目光一暗,知道黎木樨这是已经开始发难,但现在白面具还没有出现,他暂时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立即与黎木樨翻脸,便只能笑道:“将军高居庙堂,常在燕都,对我等小地方的困难还是有所不知。”
黎木樨轻笑一声,言语间依旧称得上客气,“愿闻其详。”
胡维看着黎木樨脸上挂着的笑,心中却是暗暗吃惊,这黎木樨小小年纪,却是城府颇深,她面上不动声色,可言语间却是步步紧逼。
不过胡维却也并没有太大畏惧,且不说自己一方太守,乃是皇帝金口玉言封任,堂堂正三品官员,与黎木樨她爹黎世谦同级。
但像他们这种镇守一城的官员,地位和自行处事的权利却比黎世谦这种单纯的武将大得多,便是黎世谦亲自过来,也得对胡维客客气气的。
而胡维亲自迎接黎木樨,不过是因为黎木樨虽然只是正四品,但暂代大将军职权,虽无大将军之名,却有大将军之实,谁都知道,日后这大将军的位置,非黎木樨莫属,现在皇帝并没有对她进封,不过是因为她来大燕时间尚短,且太过年轻,军功还不足以支撑她坐上大将军的位置罢了。
但这也不过是迟早的事,没有任何人会愿意得罪一个终将成为武将之首的红人。
若非胡维自己亲手做下那些罪大恶极的事,他也绝不愿意与黎木樨作对。
但总有些事比加官进爵更有吸引力不是么?比如,长生不老!
心中有了计较,胡维便也假意苦笑道:“文城城小,又只有一千驻军,但周遭却有流寇山匪横行,这些年老夫不断派遣士兵围剿,但收效甚微。”
说到这,胡维叹了口气道:“将军入城时候可看到了城中一片缟素,百姓面露凄苦?”
黎木樨眸光一沉,倒是像看看这个老家伙想怎么说,当下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道:“自是看到了,只是我一直在燕都值守,或在外出征,倒是对咱们大燕境内之事不甚了解。”
胡维面色沉痛的叹气道:“将军有所不知,近段时间以来,文城周边流寇猖獗,竟是专门掳掠五岁以下童男童女,破腹剜心,致使无数孩童惨死,老夫派了无数精兵强将,却无能为力,根本不能阻止!”
说到这,胡维竟是掩面痛哭起来,声音里都是痛不欲生。
“可怜我文城遭此大难,老夫身为一城太守却束手无策,若非有活神仙到来,出手对付流寇,减少了儿童的惨死,老夫万死难辞其罪啊!”
黎木樨暗暗咬牙,对胡维这胡说八道的能力也是叹为观止,难怪丁云祺来文城半个多月才把事情查清,就胡维这张颠倒黑白的嘴,还真是容易把不知情的人唬住。
心中虽然恼恨,但黎木樨依旧面上不动声色,只也跟着胡维皱眉叹气的问道:“文城遭此大难,太守为何不上奏朝廷,让朝廷派兵围剿呢?实不相瞒,若非我今日巡查至此,竟是没有听到半点关于文城的消息。”
胡维闻言,却是抬起一双老泪纵横的眼睛,看向黎木樨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终摇头叹息。
黎木樨心中冷笑,这老东西演戏还上瘾了,既然你愿意演,姑奶奶便陪你演。
想到这,黎木樨装作一副十分着急担忧的模样道:“太守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您大可放心,我今次巡查,一方面是要巡视各地驻军,另一方面,也是要沿途帮各地排忧解难,太守若有苦衷只管直言,木樨定当竭尽全力,帮文城渡过难关。”
一番话真假掺半,帮文城渡过难关是真,巡查各地却是假。
但在场的人谁又在乎这话是真是假呢?毕竟不管是黎木樨还是胡维都是各怀心腹事,谁也没有半点真心罢了。
故而胡维也并不在意黎木樨口是心非,只假做思考半晌,最终才仿若下定决心一般,挥手让在旁边伺候的众人退下。
黎木樨双目微眯,却装作没看懂胡维的意思,并不挥退自己带着的亲兵。
胡维见黎木樨揣着明白装糊涂,也不以为意,只等太守府的下人们都退下之后,这才开口:“将军,老夫今番所言可能十分骇人听闻,但希望将军一定要相信老夫的话。”
黎木樨郑重的点头,“太守请讲。”
胡维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十分郑重其事的对黎木樨道:“活神仙来了之后,由老夫派兵在明处围剿猖獗的流寇,而活神仙却是暗中追查这些流寇为何能够如此厉害,连朝廷派来的驻军都奈何不得他们,这一查,竟是查出了一个惊天大案,这也是老夫不敢向朝廷上奏的原因所在。”
说到这,胡维故意停顿一下。
黎木樨识趣的配合问道:“什么惊天大案?”
胡维深吸一口气道:“这些人,背后有一个不得了的幕后主使,此人在朝中深得重用,老夫实在不敢上奏,生怕一旦上奏,奏折或许未曾到了丞相和陛下手中,便先被此人拦截,到时候若是这人发怒,对我城中小儿变本加厉的残害,老夫可就成了文城的千古罪人!”
黎木樨眯了眯眼,心中已经暗暗有所猜测,大概已经知道胡维接下来想说什么了。
不过她还是不动声色的追问,“太守所言的这个手眼通天之人,是谁?”
胡维目光直视黎木樨,斩钉截铁的道:“大理寺右丞,丁云祺!”
黎木樨神色一顿,心中冷笑,果然如此。
不过她面上却是一派骇然之色,震惊的问胡维,“太守此言当真?这可不是儿戏,太守莫要戏言!”
胡维焦急的道:“将军,事关文城所有幼儿生死,老夫岂敢戏言?”
黎木樨看着胡维,而后神色凝重的问道:“太守可有证据?”